修士間借用靈力是極為隐秘敏感的事情,這幾乎代表着,隻要他想,就能掌握這具身體的所有狀況。
溫熱感沖洗着幹涸的丹田,簡清雨隻覺得身體一陣酥麻,像是被強行侵.犯了領地,渾身上下的骨頭都不自在了,過了幾秒才勉強适應。
不過,還未等他回過味來,楚沔就揮手将那些屍塊送入禁制内。
魇得到那具屍體,宛若孩童得到心愛的玩具,興奮不已地吞下,瞬間,束縛着它的那道禁制鼓起,宛若要被脹破一般湧動起來,短短幾秒就被撕碎消散在空中。
楚沔的禁制都能破,果然夠兇。
簡清雨注視着那些叫聲更加凄厲的冤魂,伸出修長的手指,娴熟地在虛空中勾勒出墨色陣法,散發着不詳的氣息。
少年忽半眯起眼睛看向他。
魇倒也不蠢笨,察覺到危險急急地往後退去。
“想跑?”簡清雨催動陣法,眼眸瞬間漫上猩紅血色,隻聽見空中嗡鳴一聲,陣法緩緩轉動,朝那隻魇轟然壓下來!
頓時,周遭的陰風宛若凝滞,再不流動。
成了。
簡清雨勾了勾手指,魇緩緩褪去了黑霧,數百冤魂盡數藏匿,隻顯現出一位黑袍女子的身影來。
她的臉模糊不清,怨氣極重,隔着垂落到半張臉前的鬥篷,露出小半張下颌來,直直地盯着簡清雨。
“瞧什麼瞧,又不是我殺的你。”簡清雨心道,面前這個估計就是這堆鬼裡頭怨氣最重的那隻了,道:“你叫什麼名字?”
那女子聲音嘶啞難聽,吐出兩個字來:“落、霞。”
落霞?!
在場所有人都愣住了。
饒是簡清雨見過什麼五花八門的邪術,都沒料到,被分屍鎮壓的竟然是廟主人!前朝那位落霞公主!
“她是不是在騙人?”梁潛皺了皺眉,道:“我聽聞,有些邪祟吃的人多了,就會生出靈智,故意欺騙施法者以此逃脫。”
控屍雖然是低階邪術,但簡清雨絕對能運用到極緻,無論是問話還是操縱,都不可能有差池。騙别人有可能,騙他是不可能的。
不過,這話自然是說不得的。
“梁仙君所言有理。”他佯裝不熟練的模樣,小心翼翼地操控兇屍,道:“那就叫仙君施一道真言術好了。”
楚沔聞言擡起手,一道篆文禁制鑽入她眉心内。
簡清雨又問了一遍:“你叫什麼名字?”
這次,她的回答流暢不少,“落霞。”
簡清雨:“誰殺了你?”
落霞仔細回憶半天,有些茫然地搖頭道:“不記得。”
能化鬼的魂魄,尤其是厲鬼,多半心性有損,記憶殘缺不全,依靠一縷執念維持自身的存在。若是倒黴些,恰巧忘記了死因,很難再消除執念,也就不能再往生輪回。
要麼行兇殺人,化作厲鬼被仙門斬殺或鎮壓,要麼四處飄蕩,随着時間流逝越來越虛弱,泯滅于天地間。
這位落霞公主顯然是前者。
簡清雨:“是樓藏雪将你鎮壓在此地?”
落霞回答得很遲緩:“……是。”
簡清雨沉吟片刻,道:“此地的結界是樓湮所設?”
落霞疑惑地歪頭,似乎有些不解。
簡清雨指着楚沔,描述道:“一個跟他長相有些相似的邪修,不過沒他生得這麼俊俏……他會玩火,哎,你見過雜耍班子沒有?”
落霞點了點頭,道:“是。”
楚沔忽輕笑了一聲。
簡清雨轉過頭,瞧見那人眉眼微彎地看着他,眸光宛若春冰消融,似是水墨畫走出來似的,端得是一位風清月朗的谪仙。
他晃了晃心神,不愧是主角,屬性版哪樣數值都是滿的,容貌更是打遍天下無敵手。
不過一想起如今自己的模樣,他的臉色瞬間就不好了。楚寂玉這厮隻顧着自己好看,卻是絲毫不管他的死活。
少年站在一旁翻了個白眼,狗男男,亂搞遲早得花柳病死在榻上!
隻是問了幾個問題,落霞的身影就開始飄忽不定,思維愈發遲鈍蒙昧,若非簡清雨道行深厚能控住她,怕是她就要當場暴起,發狂行兇了。
既然問不出真兇,簡清雨索性從旁入手,道:“不如先破障眼陣,瞧瞧這陣外有什麼見不得人的東西。”
楚沔嗯了一聲,“我來。”
障眼陣并不難解,對于普通修士尚且如此,楚沔就更不必談,三下五除二就能破陣。
幾人陸續走出落霞廟,這廟往山内隻有一條道路可走,并無其他岔路,倒是方便許多。
楚沔在最前頭開路,手中提着把沉淵劍,簡清雨自然地走在他身側,落霞腳步僵硬地跟在兩人身後,宛若一具傀儡。
楚沔餘光注意着周遭,時不時砍掉附近紮人的野草,走過去一趟将路上清理得幹幹淨淨。
小販緊張兮兮地咽口水,生怕有什麼邪祟從暗處蹿出,哆嗦道:“各位,我忽然想起來個有關落霞冢的傳聞,不知當講不當講。”
簡清雨聞言轉過頭,苦口婆心地勸道:“這位朋友,要不你還是别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