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隻鬼手直接穿透了他的腹部,樓湮喉嚨湧上一股腥甜,噴出一口血,死死盯着那雙漆黑的鬼瞳。她的面容依舊姣好,宛如當年,隻是透露出一種令人不寒而栗的氣息。
樓湮卻渾然不在意,反而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腕,想要探一探神魂。哪怕隻有一絲魂魄殘留,他都有三成把握能召魂……
可惜,空蕩蕩的。
隻是一副軀殼罷了。
樓湮舔了舔嘴角的血迹,眼神愈發陰鸷,那具屍體朝他撲着咬來,被他掐着脖子反掼在地上。
指間流火隐現,樓湮正要一把火将屍體燒個幹淨,被簡清雨喊住,“等等!”
樓湮煩躁地說道:“我護着你偏要動手,如今你又要攔我,能不能有屁快放!”
簡清雨拽着楚沔的衣袖,走到那棺材旁邊:“我剛剛是怕你想不開非要召魂,萬一召來不幹淨的東西,那可就糟了。對吧,仙君?”
楚沔嗯了一聲,屈尊降貴地瞥了眼樓湮,耐着性子,道:“既然她不是兇屍,那就隻能是傀儡,不可召魂,容易出事。何況如今能制傀的人不多,你毀了屍體,如何尋兇?”
邪氣緩慢地填補着血肉,樓湮又不修傀儡道,但他聽見楚沔說話就忍不住反駁,嘲諷道:“對,是我不懂,我哪裡能比得過仙尊呢,對着自己親娘的屍體還冷靜如故,我看啊,論起大義滅親,整個仙門都比不上……”
楚沔面色溫和平靜,半垂着漆黑的眼眸,淩霄劍意卻從袖中探出半寸,蠢蠢欲動。
簡清雨瞄了一眼,咳嗽兩聲打斷樓湮,那人面色不善地看向他,他謙虛回應道:“陳某略懂此道,不如讓我來看看如何?”
樓湮半眯起眼睛,問:“你到底是何人?”
見到淩霄劍意縮回袖中,簡清雨松了口氣,正色道:“自然是好人。”挽救你不用被主角揍的好人。
系統被嗆住了:【你影響我喝機油了。】
那真是不好意思啊。
永安還在他手下不停地掙紮,脖頸青筋直跳,面上黑氣隐現,看上去有幾分猙獰,隻是被樓湮壓制着,不得動彈。
簡清雨暗暗驚歎,虞缙都要費一番工夫才能鎮壓她,可樓湮卻如此輕松,這業火紅蓮當真厲害,難怪人人趨之若鹜。
業火紅蓮天克邪祟、燒之不絕,堪稱天下第一火。有趣的是,如今這業火紅蓮的主人,偏偏是一名邪修,邪修就算了,還是修仙界人人談之色變的“四邪”之一。
因這事,正道那群修士不止一次彈劾,稱其“狼子野心”、“業火不該落于魔道”雲雲,那憤世嫉俗的架勢,不知道的還以為爹娘死人家手裡頭來讨債了。
簡清雨走到永安面前蹲下身,說了句“失禮”,撩起她的袖子,小臂上有細細的紅色勒痕,以及一些繁複的黑色咒文。
簡清雨若有所思地瞧了兩秒,聽到樓湮不解地問他道:“這是什麼?控傀陣?”
“非也。控傀陣乃是簡昭所創。他當初大概是想圖個省事,直接省略了最麻煩的制傀環節,轉而用血來替代。不過,這種方法的缺點也很明顯,隻能維持一柱香的時辰。”
簡清雨指了指咒文,道:“而這個是一種很早的古法,需先用咒文将屍體炮制為傀儡,再用命絲控傀。過程極其複雜,也很容易失敗,但若是成功,傀儡卻能一直為人所用。”
說着,簡清雨指尖在虛空輕點,密密麻麻的銀線倏忽現形,沒入她的各處關節中,道:“此物便是命絲,尋常刀劍很難斬斷。”
簡清雨又去探查她的命門,驚奇地咦了一聲,看向樓湮道:“你以前給她召過魂?”
樓湮搖了搖頭,又聽楚沔語氣陡然一變,問他道:“劍策可有給她召過魂?”
樓湮道:“未曾。”他當年不是沒想過,可惜被劍策否了,今日又被簡清雨攔下,頗有些郁悶。
簡清雨站起身去看那棺材,内壁上繪制着密密麻麻的符文,果然是召魂陣,他道:“如果我沒猜錯,應該有人給她召過魂,而且還成功了。”
樓湮皺眉道:“可她體内并無任何魂魄殘留。”
“許是見仙門來查案子,故意轉移了,而且,我可沒說,召來的是永安的魂魄。”簡清雨的語氣意味不明,“還有,你們不覺得……這些遊屍有點奇怪嗎?”
“奇怪?”梁潛用劍尖翻了兩具屍體,他見到那镖師脖頸上有一道極深而整齊的傷口,訝然道:“這好像是刀劍所緻,而非邪祟所傷。”
小販嘀咕道:“這些屍體還都骨瘦如柴的。”
“沒錯,”簡清雨點頭贊道:“落霞冢這兩三年的失蹤案,應該都是人為而非邪祟。這些遊屍幹癟,是因為有人用他們的血肉豢養厲鬼。”
簡清雨看向落霞:“你給我們看殘道的象,其實是想要讓我們看到那個兇手吧。”
幾秒後,落霞回答他,“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