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血般的太陽染紅雲層,覆蓋了大半個天空。草原莽莽,塵土飛揚,沙丘與草地間錯,校場連着校場,到處都是刀光劍影的練兵景象。
泗陽花家的府邸坐落在東南,規模龐大,占地百裡有餘,隻是仆從就有兩三百人。
此刻,幾名花家弟子正聚在一處偏房前面,扒着房門,對着裡頭的人嘀嘀咕咕。
“這人到底是哪裡來的?”
“仙尊去平州修補鎮山地陣,路過秣陵帶回來的……聽說是魔道傀儡,用簡昭的一縷魂魄練成的。”
“不對啊,簡昭死的時候不僅魂魄盡散,而且連具屍體都沒留下,哪裡來的殘魂?”
“誰知道,仙門都這麼傳,今日天機閣朝議正是為了此事。”
“蠱惑仙尊,實在可恨!我看倒不如直接殺了,免得這群邪門歪道成日禍亂仙門!”
簡清雨盤腿倚坐在牆角,手腕上還被鎖着拇指粗細的鐐铐,他忍不住大聲道:“我說各位小祖宗啊,你們哪隻眼睛看見我勾引仙尊了,明明是他非要纏着我。”
“他、他說話了!”
“别怕,”領頭的少年擋在其他弟子身前,義正言辭地說道:“你還敢狡辯,仙尊才不是那種人呢。”
“那你們仙尊是哪種人?”簡清雨撐着腮,哼笑一聲道:“不染紅塵、清心寡欲、仙風道骨的高嶺之花,胸懷天下舍身取義,仙門品行之标杆,百家風範之楷模?”
“正是。”那少年揚了揚頭,又聽簡清雨嘶了一聲,故作疑惑道:“那我倒是想問問,當年他囚禁魔尊,強迫人家與他歡好又是為何?”
少年不以為然,反駁道:“什麼強迫,我們仙尊那是以身伺魔,舍身取義你懂不懂!那魔頭身中情蠱,須日日與人歡好,他與仙尊有一段同門情誼,仙尊心善仁慈才出此下策的!”
好一個以身伺魔!
簡清雨都快被氣笑了,道:“什麼情蠱,竟然能如此歹毒,隻可惜我不修合歡道,要不然憑着這東西,修為不得青雲直上九萬裡,三日就可以羽化成仙了?你說是吧,花若聞。”
少年瞬間就漲紅了臉,拔劍大怒喊道:“你叫誰花若聞?睜大你的狗眼看清楚,我又不是他!”
“阿聲,你别急。”旁邊的弟子紛紛擦汗。
“哎呀,不好意思,”簡清雨慢悠悠地說道:“你們倆長得一樣,認錯也正常嘛,對了,你叫什麼來着?”
“你故意的是吧!”花若聲平生最讨厭旁人将他認錯,尤其是認成他哥,氣得渾身發抖,提着劍就要來砍他,被身邊的弟子攔下來:“阿聲,不可随意動粗!”
花若聲拗不過他們,隻好放下劍,語氣不善地說:“你給我等着,叔母一會兒就要對你用搜魂術,我看你還能得意到什麼時候。”
簡清雨不在乎地繼續說:“你哥叫她大嫂,你叫她叔母,你們花家這輩分可真夠亂的。”
這話不僅戳到花若聲的痛處,也直戳花家的肺管子,幾位弟子瞪着他,面色都不太好看。
“我們花家什麼輩分,輪得到你指指點點?”譚遲霜闊步走過來,眼中滿是寒意。
見到譚遲霜過來,花若聲得意地喊了句“叔母”,欠揍地朝簡清雨做了個鬼臉。
簡清雨頓時悻悻不說話了。
“你們都出去。”譚遲霜瞥了眼那幾位小輩弟子。
偏房被落了門栓,譚遲霜走到他跟前,道:“我再給你最後一次機會,老實交代,你接近楚寂玉到底有什麼目的?”
簡清雨歎了口氣,道:“我真沒有故意接近他。”
“你應該清楚,禁制是擋不住搜魂術的。”
搜魂術,是功過司的審訊手段,能剝離人的魂魄搜尋記憶。此法對魂魄的損傷極大,一旦使用,受術者必然魂魄受損,即便僥幸活下來,大多也都變得神志不清。
【不是吧,她真準備對你動私刑?這可是要論大罪的。】
簡清雨一言不發。
譚遲霜緩緩擡起手,靈力在她手心凝聚,她眼中閃過一絲不忍,強迫自己壓下多餘的情感:“下輩子,别再遇上楚寂玉了。”
然後,她的手猛然往下一扣。
簡清雨閉上眼。
嗡——
一道劍光直直沖出來,譚遲霜忽然悶哼一聲,後退兩步,胳膊被劃傷,衣襟瞬間染紅。
簡清雨猝然睜眼,瞳孔驟縮,下意識道:“淩霄,不要傷她!”幸好,他喊住了,隻差一點,那柄劍意就要直接穿透她的掌心。
譚遲霜捂着右胳膊,神情複雜地望着他。
忽然耳邊聽見砰的一聲,屋門被用力踹開,簡清雨循聲望去,那道熟悉的人影走進來,黑沉沉的眼眸冰冷地俯視着他,眼底情緒翻湧,帶着風雨欲來的壓抑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