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怪......”他結巴到。
怪物。
可話還未出口,眼前突然騰起一片黑霧。從黑霧裡走出一人,那人身形高挑,一襲淺灰色長袍紗衣,讓他背後一對美人骨若隐若現,青絲三千,長發飄然,定是個遺世獨立的......
是個胡子拉碴不修邊幅的大叔。
姜洛葵沒想到繁縷突然出現,還沒爬起來,便喜笑顔開的叫了聲:“師父!”
繁縷卻并未回答他,而是笑着擡手搓了搓商玄台的頭,問:“人家問你名字,你怎麼不回答?”
商玄台沒說話。
繁縷隻得作罷,轉頭看向跌坐在地的姜洛葵,剛剛熱絡親切的表情仿佛隻是幻覺,他覆手而立,對姜洛葵說:“他叫商玄台。”
這話一出,那坐在石凳上的小孩便不願意起來,他用稚嫩的童聲反駁道:“商霁!我叫商霁!”
繁縷歎氣:“行吧,商霁就商霁。”
說罷,他便一把抱起商玄台,繞過姜洛葵走了,一邊走着還不忘自我懷疑,輕聲念叨,活像個啰嗦大叔:“‘玄台’啧,‘商玄台’這名字起的多好,怎麼就不願意呢,這還是我和小婳一塊取的呢......”
眨眼間,商玄台來滄海閣已經一月有餘了。
師弟名叫商霁,是個不學無術的瞎子,這是九歲的姜洛葵為當時的商玄台下的定義。可是師父喜歡他,所以我讨厭他,這是九歲的姜洛葵當時心裡的想法。
自從商玄台醒過來,繁縷就為他單獨收拾出了一間小屋給他住,但當時的商玄台什麼都看不見,若是沒人看着,他連門都摸不着,繁縷又堅決不允許其他人幫忙,隻得在商玄台的小屋裡又架了張床,親自帶着。
商玄台不用早起練功,不用抄誦詩書,整日不是睡覺就是在院子裡坐着發呆......這些事情姜洛葵都不羨慕,他唯獨羨慕商玄台可以受到師父的照顧,師父會捏他的臉,會搓他的頭,甚至會想方設法的逗商玄台開心,而商玄台呢,他始終都是那一副呆呆地表情,像個假娃娃一樣,他很少說話,也從不喊師父,少有幾句招呼繁縷也都是直呼其名,姜洛葵羨慕他的一切,甚至羨慕他可以直接喊師父的名字。
那可是師父,他竟然直接叫繁縷!
姜洛葵羨慕的要死。
不到三個月,商玄台已經将竹林小院摸索透了,繁縷自然而然地搬出了商玄台的屋子,卻沒成想,當天晚上便出事了。
有一天,姜洛葵在滄海閣衆多藏書之中學會了一種符的畫法,将這符藏在别人枕頭底下,便會讓那人在熟睡時看見此生最恐怖的畫面來,大概理解為做噩夢。
姜洛葵在繁縷搬出商玄台屋子的當天,便迫不及待地想要報複一下商玄台。
他借口給商玄台端了一盤甜點心,進了商玄台的屋子,順利将符咒塞到了他的枕頭下面,姜洛葵心情很是不錯,正要離開,卻聽商玄台突然說話。
他心下一驚,轉頭看着商玄台。
商玄台在桌子上輕輕摸索一番,拿起奶白色起酥的點心,放在鼻子地下問了問,咬了一口,語氣平靜生硬而又毫無感情似的說道:“師兄,謝謝你的點心。”
姜洛葵聞言愣了愣。
沒聽見姜洛葵的回答,商玄台這次的話語裡帶上了一絲疑惑,他問道:“我應該這麼說,對嗎?”
“對......對,不客氣。”姜洛葵回答完,有些慌亂的逃出了商玄台的房間。
夜晚,正在熟睡的姜洛葵突然被幾聲尖厲的叫聲驚醒,那是小孩尖叫的聲音,從商玄台屋中傳來的。當姜洛葵滾下床沖進商玄台的屋子時,就看見元師伯和師父并排站着,商玄台正縮在繁縷懷中不住抽泣着,看起來十分難受。
小孩子光着上身,他後背本該白淨的皮膚上竟遍布着無數詭異的“妖紋”,一直延伸至小臂上,師弟是個妖怪!姜洛葵站在門口愣了愣。
繁縷一邊哄着商玄台,轉頭看見赤腳站在門口的姜洛葵,對他說:“這兒沒你的事,老實睡覺去。”
“啊......是!師父!”姜洛葵說完,便扭頭跑回自己的小屋,像是在落荒而逃一樣,憑什麼師父那麼在乎那個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師弟,不就是做了個噩夢嗎......他将頭埋在被子裡,愈發委屈起來。
此時商玄台的屋中,繁縷看了一眼姜洛葵離開的方向,轉頭繼續同身旁的元錦婳說話,語氣不悅:“元錦婳你别太過分了,平日你找他開玩笑我有哪次攔你了?你明知道他是......你明知道他......你還要拿夢魇他!你讓我說什麼好?”
元錦婳不樂意:“繁縷你有毛病吧?是,我是平日不少逗他,我那是為什麼你不知道嗎?”
“正因為我知道,所以我便随你去了,可你這次......你這次太過了......”繁縷生氣道。
元錦婳平白被冤枉,火爆脾氣正要發作,卻聽見商玄台出聲打斷:“不是......不是元錦婳,不是元錦婳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