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縷聲音淹沒在雷聲裡,帶着些自嘲的意味:“當初我是真的害怕了,我對不起你爹娘,對不起你的家人,所以我不想再對不起你了......可我還是錯了,對你下了禁術,我也被禁術的反噬,損心損性,走火入魔,最後讓事情發展到如此田地,還拖累了整個滄海閣......現在的滄海閣,真的變成人人喊打喊殺的魔教了吧。”
“你說過,滄海閣從來都不是魔教。”商玄台說。
“是啊,滄海閣從來都不是魔教,我死了,滄海閣就交給你了,你得幫我重新治理好它,我沒辦到的事,你能。”
“我不要。”商玄台利落的拒絕。
“咳咳......小混蛋。”繁縷笑罵,卻已是氣若遊絲:“反正就是給你了,我管你要不要......天天悶着,也該找點事情做做,小霁啊,聽師父一句勸,别再把自己藏起來了......”
商玄台聞言愣了愣,沒說話,穹頂悶雷不斷,仿佛随時要對繁縷降下天罰。
“商霁啊......商玄台,我還是喜歡我和小婳一起給你取的名字......”繁縷繼續輕聲說着,刺眼的白光已經轟然劈下:“我,繁縷,今應滄海閣傳承,将滄海閣閣主之位以及我畢生修為,傳于吾愛徒,謹以此迎滄海閣閣主——商玄台。”
帶着鮮血的手從商玄台手中滑落,無數流光溢彩的星芒從繁縷身上傾瀉而出,他們本該流轉入新閣主的體内,卻在還未觸碰到商玄台時砰然消散于空中。
商玄台看着自己沾滿繁縷鮮血的手掌,腥甜溫熱的血液順着他的手心滴落,一滴一滴砸在地上,商玄台站起身,拾起被自己丢在地上的外袍,擦幹了手上的血漬,繁縷的聲音在自己的耳邊響起“别再把自己藏起來了。”
商玄台歎氣,望向一旁的繁縷,臉上出現了一個淺淺的微笑來。
“行吧......”商玄台低頭看着自己的左手,一陣骨節輕響的聲音過後,他擡手撫上鼻梁,下一刻,他修長白皙的左手小指向反方向扭曲出一個怪異的弧度後,化作一縷白色煙霧,盤旋在商玄台的眉眼之間,變做了半副隐藏鮮紅瞳孔的純白面具。
他指尖皮肉飛速愈合,與之前并無區别。
“就答應你這一次。”
帶着面具的商玄台一邊說着,一邊彎腰抓住橫插繁縷胸口的短刀,短刀被拔出的一瞬,他胸口的鮮血噴湧而出,同時,轟鳴半晌的悶雷聲音大震,千百道天雷毫不留情的劈打在繁縷身上,商玄台站在雷暴之中,卻并未被傷及分毫。
明滅之間,商玄台提着滴血的短刀轉身,四周空無一人,商玄台卻熟絡的出聲道:“看了半天了,出來吧。”
一道窈窕的身形閃了閃,像是憑空出現一般:“商霁......”
連商玄台也沒能想到,來人竟是元錦婳,此時元錦婳眼眶紅紅的,像是哭過。
“元錦婳?”商玄台攥着手中的短刀,語氣裡是難得的不可思議。
“他死了,對嗎?”元錦婳向前走了幾步,問道。
“......”商玄台沒說話,點了點頭,想要開口解釋什麼,卻被元錦婳出聲打斷:“不用解釋,我比你早幾步來,都看到了。”
元錦婳一邊說着,一邊走進驚雷之中,她不顧那些交加的閃電,俯身半依在繁縷身邊,纖纖玉指将繁縷淩亂的發絲撥弄好,眼中滿是失落:“你真是過分啊師兄......”
說罷,元錦婳在繁縷臉側輕輕落下一吻來,有晶瑩淚珠滴落,片刻後,元錦婳輕摸眼角起身走到商玄台身邊:“他會怎麼樣?”
“三千道天雷......魂飛魄散。”商玄台回答。
“這樣啊。”元錦婳歎氣:“這刀給我吧。”
商玄台點頭,将帶血的短刀遞給元錦婳,元錦婳接刀的一瞬間,輕輕歪了歪頭,說:“這把刀上,有他的一點點魂魄。”
“留給你的?”商玄台了然,并不覺得驚訝。
“或許吧。”元錦婳笑了笑:“就剩下這麼點,也能算下輩子給我留個念想?”
商玄台沒接話。
“哼。”元錦婳笑笑:“行吧,我走了,拿着這刀,天雷劈完那邊就該來劈我了,既然他想留下點什麼,我這作師妹的就幫幫他,權當是留給我自己點想頭。”
“好。”
“仙門那群老頭也該上來了,你自己看着辦吧。”元錦婳說完,身形忽悠一下,消失的無影無蹤。
幾乎是同一時間,仙門百家也紛紛登上高塔。
在這些白衣仙人的眼中,繁縷昏死在地,雷刑一道道劈打在他的身上,而漫天的驚雷之中還站着一個身形高挑的黑衣男子,男人帶着個奇怪的面具,顯然也不像是好人。
仙門中人議論片刻,有人出言質問:“你是什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