産婆沖出屋子一個勁的在商正則叫喚:“不好啦!不好啦!”
“幼宜怎麼樣?你這是什麼意思!”商正則此刻心如火燎,滿心都是楊幼宜的安危,沒工夫看産婆在自己面哭喊。
隻是還不等他扒拉開圍聚在門口的衆人,便有小丫鬟顫抖的将孩子抱到了商正則的面前。
他之前也見過楊幼宜生商晴,雖然那孩子現在出落得楚楚可愛,可剛生下來時确是皺皺巴巴的一小團。
而眼前這個孩子,肌膚雪白,睫毛長長的垂着,漂亮的像個瓷娃娃。
“這孩子......”伴随着丫鬟的話音,商正則的手也正不自覺的伸向襁褓中的孩子,下一刻,他仿佛整個身體被針紮一般,這孩子沒有心跳。
“是個死胎。”丫鬟話罷。
不等衆人反應,又聽産房中出了事,“夫人!快來人呐!快來人呐!”商府上下隻安靜了一瞬便立刻騷亂了起來。
“夫人大出血,止不住了!快來人呐!”
......
房中燈火通明,楊幼宜倚在商正則的懷中,想擡手再撫一撫商正則的臉,可是早已沒了力氣,她強撐着勉強扯出一絲溫柔的笑意。
将軍的脊背永遠挺的直直的,而此刻仿佛有千金重擔壓在上面,佝偻着不住顫抖,他害怕失去楊幼宜。
“後院花壇下,我偷偷埋了兩壇酒,你從瀛洲帶回來那兩壇,後來你說找不到了,其實是我藏起來的。還有阿晴不喜歡的,别逼她,她性子倔着呢。”
商正則想張口,卻說不出話,隻得一邊點頭,一邊任憑眼淚混着往下流。
“那個孩子......”楊幼宜隻見了那孩子一眼便被丫鬟婆子匆匆抱走了,這是她拼了命生下的,結果是個死胎,她自己還不知道,隻想着繁縷當時交代的話,他給商正則的那把匕首此時就揣在商正則的腰側。
楊幼宜的手不知何時摸上了匕首,帶着點哭腔:“我舍不得。商正則,我舍不得那個孩子,我......有點後悔了,後悔當初讓妖神借他之身,他還隻是個小嬰兒啊,隻有那麼一點大......那是我們的孩子啊......”
話說至此,商正則也後悔當時決定之荒唐,可情急之下,哪裡還有什麼更好的辦法呢。幹脆也不做無畏的反抗了,等着妖神屠戮生靈橫掃大地,大家一起活一天算一天,活不下去幹脆閉眼等死。
那麼無論如何,他們還是會做最初的選擇,無悔的選擇。
那一夜,楊幼宜留下了最後一句話:“對不起,隻能陪你到這兒了。”
商正則走出屋子時整個人都是恍惚的,而下一刻,他猛然直起了身子,因為放死胎的屋中突然傳來一陣啼哭,把衆人吓得紛紛退避,商正則驚詫,手裡已經攥緊了繁縷給的那柄匕首,尖刀刺向嬰兒心髒的瞬間,還是停下了,隻是在那稚嫩的皮膚上劃出一道紅痕來。
“我後悔了......”楊幼宜的聲音還在商正則耳邊回響,隻是恍然間的猶豫,商正則的匕首脫手應聲落地,卻在觸地的瞬間消失不見,找尋不見,他隻得有些慌亂的拿起屋中的挂劍再次向嬰兒刺去,閃着寒光的長刃非但沒有刺進皮肉,反而在觸碰嬰兒的一瞬間碎成幾節,散落在地,隻有哇哇的啼哭聲愈發刺耳。
若他隻是個平凡的小孩呢?
想到這兒,商正則自然而然地抱起那孩子,有些僵硬的在臂彎中搖晃着,聽哭聲漸小,嬰兒沉沉睡去。商正則木然的看着懷中的孩子,長長的睫毛微動,分毫不覺他身體裡正封印着什麼能夠颠覆天地的“妖神”。
此事本該找繁縷再尋個解決之法,可商正則做了個壞決定。
“請上天保佑,這孩子一輩子平安無事,有關妖神,隻當是個秘密。”
商正則這麼想着,早在邊境時,繁縷便施咒抽走了所有人有關妖神的記憶,普天之下唯剩三人知曉此事,而現在楊幼宜身死,繁縷依舊昏迷不醒,隻剩商正則一人知道這孩子與妖神的秘密,于是乎,商正則要保下他。
為了處理此事,商正則想盡各種辦法讓衆人閉嘴,連楊幼宜都是悄悄下葬的,葬在後院,那片她最喜歡的花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