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你見識見識，什麼叫技術流。”
陳慰兌了一筐子遊戲币，開啟了他上大學後的首次抓娃娃之旅……
最後一隻爪子落下去，抓到小羊的腦袋，一提，提到半中央，又掉了下去，隻是給它翻了個身，由躺着變成了端坐着。
“坐着好，坐着對腰好。”玫瑰邊說邊去數小推車裡的娃娃，撇撇嘴角，“你也不太行嘛，這麼多币隻抓起來五個。”
“我不行？”陳慰好心地指出:“你扪心自問，我玩了有十次沒有？連最後這把都是你不服，非要玩的。”
“可是我就是想要……那隻小羊啊。”
“叫哥哥。”
“你想跟我拜把子？！”
“……”
最後是陳慰去櫃台那裡，用四隻玩偶換了那隻兩頰粉粉的小綿羊。
玫瑰心滿意足地把小狐狸“遠盜”抱在懷裡，對陳慰的“綿綿”說:“感謝金主哥哥吧，不然你們還待在娃娃機裡，連名字都沒有呢。”
“綿綿跟遠盜，要一直做好朋友哦。”
陳慰摁住小綿羊的脖子，叛逆地搖一搖頭。
大轉盤底下有小背簍在賣花，玫瑰還沒走近就聞見栀子花撲鼻的濃香。
“哎！”她撞撞陳慰，說着隻有兩個人才聽得懂的暗語:“去你媽的。”
陳慰一愣，注意到綠葉叢中簇擁着的雪白的栀子花，也反應過來，笑她說:“你學栀子花嗎？你不是玫瑰嗎？玫瑰怎麼說的，你編來聽聽。”
“玫瑰沒有什麼特别的。”玫瑰往前快走了兩步，踩上天橋的台階，回過身趾高氣昂地說:“玫瑰估計會說——莫挨老子！你們這群沒長刺的，忒煩人！”
“看小玫瑰這麼可愛，那給小玫瑰買束栀子花吧。”
“不要！”玫瑰停住腳步，朝陳慰擺手，生怕他亂花錢，“小織姐的天台上就有，我都聞了好幾天了，不要買，浪費錢。”
“你缺錢呢？”
“缺呢。”
“我有給你買花的錢，要不你叫我兩聲哥，我給你買？”
兩聲？那不還是哥哥？
“莫挨老子！”
玫瑰向上又爬了兩級樓梯，更比陳慰高了，居高臨下地橫了陳慰一眼、兩眼，“你們這群沒長刺的，忒煩人！”
霍步青難得下樓看店，中午有幾個熟客進來，他合上半邊門陪他們去樓上聊了會兒，下樓告辭時，客人走到門口突然稀奇道:“喲，老霍你不點外賣了？這是有女朋友了？”
霍步青順着他們的視線一望，發現原本空無一物的櫃台上現在多出了一疊食盒，緊挨着的玻璃碗裡也裝滿了水果。
他的心弦被輕輕撩撥，面上卻仍笑着送客人出門，邊說：“沒有。今天店裡走不開，恕我招待不周，改天再請你們喝茶。”
“好！下次一定。”
客人走遠了，霍步青仍有意無意地出門觀望了會兒，沒留意到有陌生女子的面孔。
等他回到店裡，揭開食盒:荷葉小粥冒出騰騰熱氣，瞬間就勾起了人的食欲。
“宋小織？”
他輕聲将她的名字念出一遍，再沒有念第二遍，惟有心裡情愫萌芽，隐約有了想法。
“小織姐，你現在去哪兒？回花店嗎？”
宋小織又是跟伏城一道來的，她半路碰見壹休載着伏城從醫院回來，壹休說捎她一程。
“不回花店，到前面菜市場把阿放下就行。”
“大中午才去買菜？”壹休說:“菜都馊了吧。”
宋小織沒好氣地瞪了壹休一眼，隻說：“婆婆們給阿留的。對了，城弟，玫瑰有勿有跟你講，明天端午，來我伲家吃飯？”
“學委昨天說了。”伏城從褲袋裡摸出手機，早上發出去的消息她到現在都沒回。
“她今天去看畫展了？幾點鐘走的？”
“十點半嚜？睡醒了才出的門，阿讓她給星瑩也講講，明天都來。”
伏城不說話了，學委昨天有問他想去畫展嗎？他說他得去醫院做複查。美術館那邊過去太遠，玫瑰于是說算了，讓他按時去醫院，看還有多久能拆闆。
他上午發消息問：學委，你走了嗎？
玫瑰沒回。
宋小織下車時伏城也跟着跳下來，單腳穩穩落地，對壹休說：“休哥你先回去吧，我跟小織姐一起走，幫她拎東西。”
不等宋小織拒絕，伏城就已經拄着拐走在了前面。
“城弟腿還沒好，乃喊他一起走嚜？”
“喊不動，他就這脾氣，”壹休說:“特犟。我以前打他他都不哭。”
“你打他了？”宋小織實在不曉得怎麼評價壹休，以為他對城弟還弗錯，願意開小三輪來接送城弟，哪曉得他背地裡還打人？
“乃這人喲，真是要不得。”
“哎！”壹休來了興趣，問：“聽你‘呀’啊‘喲’的，是南方人？”
“蘇州人，又怎麽？”
“那你認識顧姿嗎？芝江的，一個長頭發喜歡穿青色的姑娘，她眼睛這裡，”壹休說着指向自己鼻梁的右側，怕不夠明顯，故意摁得很重，“有一粒小痣。”
“不認識。”宋小織狐疑地問:“乃跟——顧姿？是怎麼關系？”
“她是我初、職高同學，那年高考她考進了全市前十，學校名人榜上現在都還有她的照片，聽說她後來考到了大城市。我就随便問問，”壹休打燃引擎，開走小三輪之前說：“她已經很多年沒有回來了。”
“顧姿讀的職高？”
宋小織就多問了一句，哪知道壹休就能突然踩刹車，橫在馬路中央，又慢慢“請注意，倒車”回來跟她講:“是啊！很厲害吧！這在職高建校史上，可以說是史無前例！”
宋小織在壹休的臉上，看到了一種名為與有榮焉的表情，他是真的很自豪。
“哩害哩害，乃快走吧，城弟都望不見人了。”
宋小織其實認識一個顧姿，是讀大學時她們院裡的研究生輔導員，長發、愛穿青衣，鼻翼旁邊有一粒小痣……她之所以瞞着壹休，一是不确定他們之間的關系，二是，因為那個顧姿，五月才剛定親。
芒種這天的落霞燒得跟榴花一樣火紅，伏城久等玫瑰不回，給小織姐送完菜，打完雜後，又一瘸一拐地回去了。
宋小織在廚房打理明天過端午要吃的食材，突然響起電話鈴聲，是一串陌生數字，她伸手挂了，對方又打了進來。
這次是工作号，宋小織接了:
“喂？乃好。”
“宋小織是嗎？”
“是阿，乃是？”
“我是霍步青。”
霍步青在二樓的窗口遠望天邊的殘霞，耳邊傳來吳侬軟語的一聲:“嗳～是乃呀，乃有事嚜？”
他們之間的交情，僅止步于朋友圈點贊，最近宋小織偶爾發一段美食視頻，霍步青會第一時間點贊。
“有事，宋小織是吧，我們見一面吧。”
“見面？為嚜子？”
“你不好奇我長什麼樣嗎？我們也認識了這麼久。”
“曉嘚呀。”她想起那天劉姨跟她說的:“虎背熊腰，五短身材。”
怕他不愛聽，宋小織又補齊一句:“很有男子氣概。”
“呵～”
他在電話那頭淺笑了一聲，怪好聽的聲線還有點撓人。
“我不長那樣，今天的排骨湯跟荷葉粥，宋老闆費心了，味道很好。飯盒我洗幹淨了，你什麼時候方便？我帶過來給你。”
“明天？”
趕早不如趕巧，宋小織幹脆連霍步青一起邀請：“明天過端午節，阿打算弄一桌小菜請小朋友們吃飯，熱熱鬧鬧的，麻煩乃給玫瑰放假，請乃也來？”
“好，那恭敬不如從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