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僅如此,警察還繳了玫瑰的那一包“武器”。
“警察叔叔。”玫瑰厚顔無恥地趴在窗口上,問:“你能不能把我的包還給我?”
“不能!你瞅瞅你裡面裝的都是些什麼?甩棍、指虎、辣椒水……這兒還有把刀!你一個姑娘家家的,背這麼多危險的東西,你是想做啥子?!”
“不背才危險好吧……”玫瑰小聲的嘀咕了一句,又問:“那你能把消毒水,碘伏,棉簽還有那卷繃帶給我嗎?我要給弟弟包紮傷口。”
“他是你弟弟?”值班的警察明顯不信,但還是把玫瑰要的東西找出來了遞給她,“你姓白,他幸福(姓伏),姓都不一樣。”
“認的。”
玫瑰面不改色心不跳的一句,倒是聽的坐在椅子上的韓笑,頭又低了幾分。
“頭擡起來。”
玫瑰命令伏城,伏城開始不擡,在玫瑰踹了他一腳後,順從地擡起頭,迎上玫瑰的目光。
“靠!是哪個龜兒子——”玫瑰倒抽一口涼氣,眉心都擰緊了,看得伏城也跟着緊張,咽了下喉嚨。
“殺千刀的!瓶子往你腦殼上砸,還好沒毀容。”
“你明天記得去把頭發推了,别動!”
玫瑰屏着氣,将伏城臉上的傷簡單處理過後,又讓伏城把手翻過來。
伏城隻是照做,看起來木呆呆的,一句話都不敢說。
他的酒已經完全醒了,但伏城還是有一種不真實的感覺,他做夢夢見玫瑰抱了他一下,夢醒後,她真的……抱了他一下……
想到這兒,伏城嘴角甚至牽動了一下,然後定格。
“哥!”韓笑不敢置信,“你痛瘋了嗎?”
畢竟玫瑰可是一點兒沒留情地将消毒酒精直接倒在了他的傷口上,伏城連眉頭都沒皺一下,甚至還笑了。
“沒事,他不怕痛。就算有人拿刀砍他,他也不會喊痛。”
玫瑰說完拿沾了碘伏的棉簽陰恻恻地對着伏城慘不忍睹的手臂比劃了兩下,旁邊的警察叔叔出聲提醒:“妹妹,你現在在警察局,我們随時可以收繳你的作案工具,你有時間比劃,還不如早點通知你們的家長過來領人。”
“……”
“我爸會打死我的,”韓笑慢吞吞地講:“我不能喊。”
“休哥沒在家。”
玫瑰忍住罵他們的沖動,說:“那我也不能喊小織姐。”
……三個人湊不出一個家長……
“姐姐。”韓笑眼巴巴的望着玫瑰,可憐兮兮地道歉:“對不起,我知道錯了。你不是新交了個男朋友嗎?叫那個哥哥來,他一定很願意。”
“……”
“你有毛病?”這話是伏城怼的。
“指定有病。”玫瑰假笑附和,“沒病都做不出來這些事。”
“我也不想嘛!”韓笑畢竟也才十幾歲,雖然叛逆,但也是人生第一次‘叛’進局子裡,又驚又怕,這會兒已經帶出了哭腔:“我爸真的會打死我,老大哥又不在家,我想回家,我不想待在警察局,這裡,這裡……好吓人……”
“小妹妹你不要栽贓哈。”警察笑了,“我們警察局最安全了,你想的話還能包吃包住,你們要是不想回去,那這樣,我拘留你們兩天,待夠了再走。”
“……”
“喂,怎麼了?”陳慰按捺着睡意,從空調被裡伸出手揉了揉眼睛,含混問:“想我了?”
“阿慰……”
陳慰“嗯”了聲,語調都溫柔了不少:“真想我了?”
玫瑰在公安局的廁所門口踢着牆磚,非常之難以啟齒:“我打架了。”
“打?打架?”
瞌睡被吓醒,陳慰把手機拿遠了些,眯着眼睛看清楚了時間——4:37。
“我在做夢?”
他掐了把自己的臉,痛出“嘶”的一聲。
“我中午給你吃的熊心豹子膽嗎?還是你在講鬼故事?”
“是真的。我打架了,現在在公安局。”
那邊靜得像是信号中斷,不間斷地傳來窸窣的電流聲。
“阿慰……”玫瑰頭抵在冰涼的瓷磚上,硬着頭皮繼續說:“你現在方便來公安局一趟嗎?警察不讓我們走。”
“我們?”陳慰套長褲的動作一頓,有種不好的預感,“你還打群架?”
“沒打群架。”玫瑰連忙否認:“是他們不要臉!多挑一,還被城城打赢了。”
“伏城?”
“……”
“他帶你去的?”
聽得出來,陳慰的語氣已經很不好了,這在玫瑰還是頭一次,玫瑰心裡一難受,就說:“那算了!我不用你來了,等天一亮,我叫小織姐——”
“白玫瑰!”
這是陳慰第一次用如此嚴厲的聲音,叫她的全名,打斷她說話,玫瑰哽着喉嚨,沒敢回答。
那頭先是“砰”的關門聲,然後是鑰匙從鎖孔裡抽出來的聲音,以及陳慰匆忙下樓的腳步聲和淩晨樹葉間的風聲。
他邊跑還邊在說:“我現在不跟你吵,你隻用回答我兩個問題,你在哪個公安局?”
陳慰語氣緩了緩,“受傷沒有?”
“沒有。”玫瑰音量小小的,比剛才多了絲啞,“公安局就在古南街道。”
“哭了?”陳慰問。
“沒有。”玫瑰眨掉眼淚,抽了下鼻子說“你路上慢慢的,公安局就在這兒,跑不掉……我隻是,有點怕,想找人……”
“現在知道怕了?打群架的時候背着我,善後才想起我,你挺見外啊。”
“呵!”玫瑰破涕為笑,揶揄他:“不背着你你難道還參與麼?”
“适當參與。初中有外校生欺負我們班女同學,是我帶頭教訓回去的,也背過處分。高中……高中就不擺了,寫過檢讨。”陳慰已經到了公路邊,伸手攔了輛空車,說:“師傅,去古南街道公安局。”
也不管司機的詫異打量,陳慰繼續拿着手機跟玫瑰講話:“大學素質高多了,沒架打,人也佛了,勉強混上了院草,但武力值還是在的,真的,我感覺我打架還挺有技巧,屬于天賦型選手,很少吃虧。”
“你低頭,看你臉上有沒有掉金?”
“你說我往臉上貼金?你男朋友還需要貼金嗎?文武雙全的好麼。别哭了,雖然我不主張使用暴力,但打都打了,還打赢了,咱就不吃虧。不哭了,都是小事。”
“我沒哭……”玫瑰鼻腔堵的慌,悶悶地反駁:“我也很厲害的。”
“那你剛剛是?在公安局擤鼻涕呢?”
“沒有,我剛剛就是……有點怕你不管我。”
“不會不管你的,更不會讓别人欺負你。”
“嗯。”
如果玫瑰此時在他身邊,就會發現,雖然陳慰話說的輕松,但他臉上的表情,凝重得吓人。
沒有一貫的溫和從容,哪怕講着安慰她的話,周身卻醞釀着風暴,隻等一見到伏城,先掄“技巧”再說。
他想都不用想,這還能是為誰。
玫瑰在跟陳慰有來有往的講話中,心裡的不安和抑郁被逐漸驅散,說不上來為什麼,除了阿爸,陳慰是第一個讓她産生依賴念頭的人。
她想依靠他——破格的——想讓他參與,自己所剩無幾的悲歡。
玫瑰訝然驚覺,那些撫慰和重創她的陳年舊事,她也隻跟他一個人講過,雖然隻是陸陸續續的,講了一小部分。
“阿慰。”
今時此夜,玫瑰心裡那個破窗的風口,正被他的溫柔,一點點填滿。
“謝謝你。”
謝謝你以這種方式選擇了我,謝謝你沒有抛下我,雖然我一個人,肯定也能扛過來,但是因為你的出現,給了允許我軟弱的底氣。
“謝什麼,就這一次,下不為例。”
“好,下不為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