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韓笑連忙放下碗,舔幹淨嘴邊的米糊,說:“還有一口呢,我先不喝了,留着等你回答完我的問題再喝。”
“呵~”
又是那種笑容,好看,但卻讓韓笑心裡發堵,她輕輕籲掉那些不該有的情緒,直覺現在是舊問重提的好機會。
“所以學委姐姐,你對城哥,到底喜不喜歡,是哪種喜歡?”
“我也有個問題。”
玫瑰翻開膝蓋上那本湖藍封皮的本子,翻到用鋼筆卡住的那一頁,上面有她寫了一下午的日記,最後兩句令她百思不得其解。
“你說的那句‘你跟我不一樣’,以及‘想賭城哥是不是區别對待’,這兩句話,是什麼意思?”
“你沒聽懂嗎?”韓笑也是很驚奇,“就算聽不懂,就城哥的種種行為,看也能看出來吧?”
“我聽懂了。”
聽懂了的玫瑰不是很确定地說:“隻是當時被你氣瘋了,沒想過來,下午仔細一想,對城城來說,我比你重要,這是肯定的,畢竟我跟他認識的更早,還是患難之交。但又覺得,你想表達的,不全是這個意思?所以是什麼意思?”
“他喜歡你啊!”
韓笑幾乎是咬牙吼出了這句話,頗有種恨鐵不成鋼的憤懑感。
而玫瑰隻短暫思考了半分鐘,然後斬釘截鐵地說:“不可能。”
“怎麼不可能?姐姐你不就是覺得那個哥哥比城哥重要,你喜歡他,所以你才跟他又摟又抱,還上手摸他嗎?”
“我那是腿麻了沒站住,沒你說的那麼誇張。而且,我也抱了城城一下啊。”
“你抱城哥?”
任誰看到伏城當時那副紅着眼的委屈樣,都會忍不住抱他一下吧……
可伏城也隻是想,要那一個人的擁抱。
這也是區别。
“你那是可憐城哥!跟你撲到那個哥哥身上,是有區别的。”
“不是撲……是我沒站穩,就算當時我旁邊站的是城城,我也會要他扶。”
“城哥他難道沒有朝姐姐伸手嗎?”
“……”
“所以明明是學委姐姐從一開始就選擇了那個哥哥,而不是城哥;所以學委姐姐你這就是赤裸裸的‘他跟城哥不一樣’的‘區别對待’。”
玫瑰她啞口無言,想反駁,但又等不及讓她辯駁,因為韓笑說:
“姐姐你會出于可憐抱城哥一下,但你會出于喜歡去捂那個哥哥的嘴,做出更親密的舉動。
而每個人表達喜歡的方式也不一樣:在你就是自然而然地靠在那個哥哥的身上,跟他說話還帶點撒嬌。在我看來,城哥背地裡替你收拾那個老流氓、隻要是你說的話,不管對不對他全都去做、他會因為我的一句‘不是一個圈子的人’,就自卑的遠離你、會因為你談了戀愛就不去打擾你,但又因為喜歡而忍不住去花店,最後隻敢偷偷看你……這些,都是城哥的喜歡。”
韓笑越說心裡越有股酸氣直往上冒,壓都壓不住。
她委屈,不光是為伏城,也是為自己。
委屈得隻能憋在心裡,最後憋出委屈兮兮的一句:“所以學委姐姐,城哥他是真的喜歡你,喜歡到能為你拼命的那種……”
“這樣啊。”
既有點開心,更多是訝異,看到面前為喜歡而弄紅了眼的小姑娘,玫瑰隐約懂了,有一種蔓延到心髒的溫柔,正在一寸寸膨脹。
“你比城城勇敢,但又不那麼勇敢,你敢把城城那些不為人知的秘密在我面前抖出來,不怕他揍你,但你又不敢自己親口告訴他。有人能這麼喜歡我,說真話,我覺得很開心,也很感激。我會将這份喜歡,好好的珍藏在心裡,好好的對待。總而言之,我不會放棄他。”
這是玫瑰想說給韓笑聽的,但說得頗有歧義,以至于韓笑忙忙地又開始解釋:
“學委姐姐,你别誤會!我說這麼多,不是想讓你知道城哥的好,然後去找那個哥哥分手,最後跟城哥在一起。而是城哥都這麼喜歡你了,那學委姐姐你呢?你對城哥的喜歡,又是哪一種?”
“認真回答?”
“當然!”
“好吧,那我認真回答。”
玫瑰翻開日記本,從日期下面那行開始念:
“今天淩晨2點,救過的小妹妹打電話跟我說,城城為了她在外面跟人拼酒,兩個月沒見的人居然大半夜在外面跟人拼酒?真是好大一個驚喜……氣的我……最後三三進了警察局,還得男朋友來領人。
啊……真的好丢人……我XXXXXXX——(罵人的話)
小妹妹問我對城城是哪種喜歡?當時我答不上來,這會兒洗完衣服,喝完粥,才有閑暇坐在這裡,想要想清楚她的問題。
我救過城城,而且不止一次,雖然有兩次(包括這次)最後都被他反向拯救,但他騎摩托摔斷腿那次,的的确确是我救的他,所以我跟城城之間,有一種特殊的羁絆,迫使他再怎麼樣,我都不能放棄他。仔細想想,最開始的心情,就單純是對于弱者的憐憫和旁觀他不作為的憤慨吧。
所以從再遇見他,直到現在,我總是潛意識的認為,城城比我弱,他需要我的幫助,甚至是保護,他是個需要被保護的弱者。那麼我對城城,是出于對弱者自然産生的那種愛護之心的喜歡嗎?
恐怕是的。
像長姐對幼弟。
所以哪怕有一天幼弟已經長成了男子漢,長得比姐姐還高、還壯、還要會打架,長姐也還是會忍不住第一時間擋在他面前。
幼弟長大的感覺,還挺溫暖的,那一凳子砸下去的時候,我這樣覺得。
不過,再怎麼長大也還是需要長姐顧着的呀,不顧着他,他都不知道傷在哪裡。”
最後還剩了一段,玫瑰沒念,但韓笑已經聽的很明白了。
“原來是長姐對幼弟的那種喜歡……”
韓笑想想還覺得有點搞笑,“明明城哥那麼兇,結果姐姐你卻直接把他忽略成了小狗。”
“不是小狗,而是一隻很溫順的大狼狗。”
玫瑰覺得,還是不能忽略伏城龐大健碩的體型。
“确實像!”
那股郁結在韓笑心裡的不平之氣,總于釋懷了,她笑起來眼睛亮亮的,像有誰揉碎了一把星星,鋪在了她的眼底。
“謝謝學委姐姐,我已經知道了,你對城哥的喜歡。學委姐姐,還跟你商量個事兒呗,我也想成為一個很好、很好的人,然後回來找城哥,我一點都不會覺得城哥配不上我。但是,你能不能答應我,在我回來找城哥之前,你絕對不要和那個哥哥分手?不要讓城哥有機可乘!”
“行啊,我答應你。”
“那我還有一個請求,你都這麼大方了,能不能把花店的阿姨也讓給我?她煮的粥真的特别的好吃!”
……
“我去跟小織姐說,”玫瑰站起身就往樓下走,“現在下毒還來的及。”
稍晚些,陳慰跟伏城一起來了。
伏城剃了和尚頭,穿着深灰色的運動短褲和陳慰借給他的白T恤,腳踩着不知從哪裡搶來的黑色滑闆,向前一蹬!
風竄進少年的衣擺像揚起的白帆,他以脊骨作桅挺着一身的傲骨來到心上人面前,卻隻敢輕輕地喊一句:
“學委。”
他臉上的笑容暢快,讓玫瑰恍惚間好像回到了那棟爛尾樓的黃昏。
韓笑說的對,每個人表達喜歡的方式,都不一樣。
而玫瑰她想親自求證一遍,關于她和伏城之間的羁絆。
“之前欺負韓笑的那個老流氓,最後被你給揍了?”
“嗯。”
“幹得漂亮。”
“韓笑跟你說,我們不是一個圈子的人?”
“嗯。”
“她亂說的,明明大家都是地球圈的人。”
“你喜歡我?”
伏城隻猶豫了兩秒,“沒有。”
玫瑰擡手,按下他額頭翹起來的紗布,“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