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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蘇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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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慰去了一趟扶歡鎮。

冬天的扶歡鎮懶洋洋的,日頭很盛了,炊煙才袅袅升起。蘇阿婆端着灌好的肉腸,正要端去竈房熏,老眼發花望見有人走進院子。

“你找誰?”蘇阿婆高聲問。

“阿婆。”

陳慰穿着大衣,裸在外面的手頸子凍得通紅,他提起兩手的糕點跟牛奶,跺了跺腳,呵出冷氣說:“我找玫瑰。”

“哦——小慰來啦,快進來!快進來!你怎麼穿得這麼少?快跟阿婆去竈台烤火,站在門口要凍成冰棍唷。”

陳慰跟蘇阿婆轉進竈房,竈裡“哔哔剝剝”燒着柴塊,有陳慰在,蘇阿婆也不用搭梯子了,陳慰個高,長臂一擡就将肉腸挂在了木梁上。

“我找玫瑰。”

“等等,你阿公在那邊烤酒呢,我去叫他。”

蘇阿婆邁着喜洋洋的小步子去酒坊裡叫來阿公,阿公手裡拿着煙杆,抽兩口,一派精神頭十足的樣子,看見陳慰,也隻是微點了下頭,沉聲道:“來了?”

“嗯。”

陳慰還沒來得及問玫瑰,兩位老人又走出了竈房,竈台裡的柴塊躍動着赤橙的火光,陳慰心裡暖了些,搓着雙手貼進竈門口,順便拿起火鉗往竈裡填了把細柴。

鐵鍋裡飄出香噴噴的“咕噜咕噜”響,蘇阿婆在這時抱着一件敝舊的棉衣走進來,交給陳慰。

“穿上,我們這兒可比城裡冷多了。”

陳慰消瘦的手杆攏進袖子裡,往身上套,瞬間多了幾分村氣,隻是眉眼太幹淨,沒有鄉鎮少年在陽光裡磨出來的糙。

“這衣服還是玫寶爸爸下地幹活時穿的,我每年洗舊衣服都要拿出來洗一遍,你穿着比他稱頭,玫寶爸爸肩膀要比你寬些,穿起來總是緊巴巴的。”

“但他是個孝順的好小夥子。”

蘇阿婆遞給陳慰一隻黃澄澄的大橘子,眯起皺紋叢生的笑容,說:“你也是。”

“阿婆,玫瑰她——”

“玫寶她不在。”

蘇阿婆轉身去揭開鍋蓋,用長勺去攪動鍋裡的肉湯,邊跟陳慰講:“我知道你來找玫寶,但玫寶她沒回我們這兒,我聽玫寶說了,說你們倆在鬧别扭,不是阿婆不想告訴你,是阿婆也不知道玫寶在哪裡。玫寶那孩子從小就這樣,一不如她的意,讓她傷心了,難過了,她就躲起來,當然,我相信不全是小慰你的問題,那孩子性格就是那樣。”

陳慰眼神一暗,說:“是我……”

“不怪你……隻是現在我跟老伴,想留她,想顧她,也顧不到了。往年子她爸擡上山,才第二天,學校老師就打電話說玫寶沒去上學,那會兒我跟老伴都還在白家那邊,蘇祠這個當媽的,是半點都不着急,她女兒都去睡墳頭了,她還躺在床上不起來,後面是我跟老頭子把玫寶背下山,屋裡熱飯也吃不上一口,我知道她是怨我們,但不曉得怨得這麼深……”

蘇阿婆說着擡起袖套攢幹眼窩裡的淚光,陳慰默默剝着橘子皮,在微微泛苦的橘皮味兒裡,蘇阿婆接着講下去:“她不想認我們這對爹媽,我們也不去煩她,我跟老頭子到今天都沒去過她跟周家後生的新家,曉得她後面又生了個女兒,叫寶兒,她願意來我們就高高興興招待,不願意我們也不去煩她……阿祠都該怨我們,但她不該也怨上玫寶,玫寶是她身上掉下來的肉,她怎麼能嫌玫寶髒?要是能重活一趟,就是不要後面那座酒坊了,我跟老頭子也不會再把她配給白瑞德,既難為了那麼一個好女婿,又苦了玫寶……是我們當年做錯了,我們就不該那麼做,造孽啊……”

在扶歡鎮一個懶洋洋的上午,蘇阿婆以七十多歲的聲音,講起了二十多年前的那段往事。

往事很簡單,小村小鎮的蘇家,養出了‘位’如花似玉的女兒,捧在家裡跟明珠似的,不要她做農活,不用她做家務,供她讀書,但凡是蘇祠想要的,撒撒嬌父母就是咬着牙幫子,也會給她弄來。按理說樣貌生得這樣好,養在家裡到年紀了,賺一筆彩禮費就好了。但蘇家就蘇祠一個獨女,蘇阿婆常對說這話的人唬起臉,怼起人來半點都不含糊:“瞎嚼撒子牙苞谷,我們阿祠是個有出息的,她想讀書就讓她讀,說不定以後就考上個女狀元!時代不同了,誰說女娃子就隻能嫁人了?我家阿祠偏不!”

蘇祠有的是心氣,她喜歡學校的安逸生活,喜歡背着小書包,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去上學,這是件很洋氣,很值得驕傲的事,這些她都知道。

可她太漂亮了,漂亮到同年齡的小女生,甚至是高她幾個年級的小鎮姑娘,都毫無可比性。她過早地衆星拱月,過早地浸泡在其他人張口就來的蜜罐裡,盡管初中她還能暗暗告誡自己:你是要考大學的!你是要做扶歡鎮第一個女狀元的!

但她心裡早就萌發了想要遇到某個真命天子的念頭,小鎮上的那些少年她才看不上,靠他們還不如靠自己。

高一那年,那顆種子萌發了綠芽。

對方是家道中落,被迫跟父親回到紮根地的城市少年,雖然模樣不夠糙的周家後生也能跟小鎮少年玩到一起,但蘇祠總能撞見他獨自一人,靠在走廊邊,俯瞰操場,眼眸裡全是漠然以及蘇祠所熟悉的傲。

“不準在我們公地上抽煙!”

他朝蘇祠這邊一瞥,蘇祠攥緊掃帚,漲紅了臉,心髒跳到她發慌……

蘇祠小心翼翼追了周家後生一年,周家後生升高三,她高二,他們最終還是走到了一起。

蘇祠隻瞞了爸媽一年,那一年裡她成績迅速下滑,她卻說是學校功課太難了,你們沒讀書才不會知道,什麼函數啊、英語啊、公式啊……都難得不得了,放心吧,她後面會好好學的,暑假就補起來。

可一等到暑假,甚至還沒放暑假,蘇祠就嗫嚅着對父母說:她不讀了,她要跟周家後生去城裡結婚,他們是兩情相悅,求爸媽成全。

周家後生畢業考回了城裡,蘇祠要跟着去,前程她不要了,死活都要跟周家後生在一起。

蘇家父母有如晴天霹靂,花盡全部心力培養的女兒,蘇家的全部希望,最後卻使他們淪為了全鎮笑柄。

不僅蘇祠鬧,周家後生也來門口說他跟蘇祠兩個該做的不該做的都做了,蘇祠跟在屋裡答應,氣瘋了蘇家父母。周家後生最後被他爸舉起棒槌打了回去,等蘇家去找周家要說法,兩父子已經連夜逃回城裡,奔他的前程去了。

蘇家父母吃了啞巴虧,蘇阿婆也沒臉出去見人,就守着蘇祠,陪她淌眼抹淚。

白瑞德在這年九月出現,跪在蘇家的門檻上,求娶蘇祠。

白瑞德說出來的姻緣是幾年前他跟叔叔來扶歡鎮看露天電影,一眼就相中了人群裡的蘇祠,她那雙清澈靈動的眼睛,映着後面好幾年的桃花與天晴。他想等蘇祠再大些了,再來蘇家提親,沒想到一等,卻等來了“蘇家那女娃已經是破鞋了”的流言。

白瑞德當即就決定,他要到扶歡鎮提親,他要娶蘇祠。

白瑞德家底殷實,在臨鎮開着好幾個廠,搞家族企業,又不嫌蘇祠跟周家後生的那段孽緣,對蘇家父母來說,已經是天降良緣了,更何況白瑞德還說要幫蘇阿公蓋他一直想蓋的烤酒廠,這樣蘇阿公也不用去别家做工了。

蘇家父母勸嫁,蘇祠連哭帶鬧,死活不嫁。

最後鄰裡一合計,謀出個法,這邊去跟白瑞德說蘇祠已經答應嫁給他,請他來吃個飯,也算正式見面,隻是蘇祠害羞,飯桌上不要提定親的事。那邊去跟蘇祠說你不嫁我們也不逼你了,隻是白瑞德拿來這麼多東西,我們也用了不少,還是得請人家吃個飯,吃完飯這事兒就算了。

飯桌上蘇阿公破例讓蘇祠喝了酒,蘇阿婆倒給白瑞德的高粱酒他也不敢推,喝得一滴不剩。

晚上屋門一合,挂上鎖,還沒等天亮,蘇祠就在後面屋子哭了起來,白瑞德低聲下氣地哄她,沒哄住還挨了蘇祠的打。

事後蘇阿婆含糊問過蘇祠:“痛不痛?”

蘇祠紅了臉,說:“不痛。”

那是了,周家後生真對蘇祠做了畜牲事!

生米煮成熟飯,再不嫁,也隻得嫁了。

那年冬天,白瑞德娶了十九歲的蘇祠,娶親隊伍排滿長長一條街,是扶歡鎮幾十年來,最氣派的一場婚禮。

哪裡曉得,翻過年就出事了。

蘇祠滿面愁容地找到她母親,低聲怯怯地問:“媽,我好像得了病……結婚的那天晚上,他弄得我好痛,還流了血……我是不是得了什麼絕症?是不是要死了……”

蘇阿婆驚疑不定,她抓穩女兒的手,問蘇祠:“你到底跟周家後生做了那事沒有?”

“哪事?”

“哎呀!就你跟白瑞德新婚那晚做的事兒!”

“沒有。他隻是親了我,摸我……沒用那個……”

“那你為莫子在人前答應?說你們什麼都做了!”

“我不知道啊!”蘇祠急得快哭了,眼淚都含在了眼眶,“是他教我那麼說的,說隻要那樣說,你們就會同意我們在一起……”

“蘇祠!”

蘇阿婆氣得掐痛了蘇祠,蘇祠痛到掉眼淚,蘇阿婆吼她:“你糊塗啊你!”

“怎麼了嘛!”蘇祠淚落得好兇,吓得聲音都在抖:“我是不是真的要死了?媽——”

“你不會死。”

蘇阿婆青着臉,緊跟着露出一抹哀容:“可是阿祠啊,你糟蹋了一個姑娘家最重要的清白……你以後就好好跟着白瑞德過,他是個好人,是真心愛你,媽看的出來。”

到頭來兩個愛慕蘇祠的男人,誰都沒碰過蘇祠……

當蘇祠真正明白過來其中的含義時,她隻看到了欺騙,父母跟白瑞德,聯手對她的欺騙,她本可以幹幹淨淨等周家後生回來娶她,可白瑞德突然出現,把她弄髒了,白瑞德跟父母聯手,騙走了一個姑娘家最重要的清白。

蘇祠由此覺得,自己的一生都被他們毀了,不僅毀了她兩情相悅的愛情,還毀了她‘女狀元’的前程,逼她結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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