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月15日 開陽 周三
聽說最大的荷塘今天在挖藕,阿婆催我們快出門,去稱五十斤鮮藕等着,她後面慢慢就來。然後,我跟陳慰,一人戴一頂小草帽,和其他人一起,等挖藕的師傅,從荷塘裡給我們挖藕出來。太熱了,陳慰說他走開去買幾塊冰糕。他剛走就又來了一個挖藕的小師傅,剛上高中,正在放暑假。小師傅鑽進藕塘裡問我要不要荷花,我問多少錢一朵,他爸爸聽到了喊:10塊錢3枝。我說要6枝。他在藕塘裡嘩啦啦地淌水,然後抱了一捧荷花出來了,有點害羞,悄悄遞給我說:你給20就可以了,多的算送你的,我爸在這兒,不敢不收錢。我給了他兩張10塊的,他随便塞兜裡了,又說等一下,鑽進荷塘裡,折了幾個蓮蓬出來了,說:你吃吃這裡面的蓮子,很甜很脆的。還有荷葉,荷葉你要嗎?我給你掰兩根。啊……有點感覺到了,他後面是想跟我搭讪,還問:你是哪家的啊?我以前怎麼沒見過你。要不是陳慰拎着雪糕回來了,差點就被要聯系方式了。他還帶回來一個小尾巴,dia着小水桶,很興奮地喊:大姐姐!
抓螞蟻的小軒軒,跟他來買藕的媽媽一起,來湊人多的熱鬧。陳慰對我的收獲很意外,又有點笑笑的,剛想“調侃”我,我說我用錢買的,他說哦——請小師傅一起吃了雪糕。他想套近乎,走後門,讓弟弟先給我們稱。所以說男生混熟的很快,沒半個小時,他們就哥啊弟的,約好晚上一起打籃球了。軒軒的水桶自願讓我放荷花,但是要我給他一個藕,他要dia回去給姐姐養哪吒。等的時候小師傅又淌水過來,甩給我們一條藕,讓我們用刀削皮了直接生啃。水津津的脆藕,啃起來和蓮子一樣清甜,還有點泥巴味兒。陳慰去幫忙搬藕記秤了,第二個就是給阿婆稱的,幫忙搬上了小三輪,還有街坊鄰居的一起,用小三輪拖了回去。我等他到中午才回去,他說他晚上還要去,那邊還有片荷塘沒動過,他想去拍荷花。
很好,現在已經快晚上了,有燒霞,我等他來喊我。
哎!來喊我了,走啰~
[夾帶:照片]
拍到了荷塘夕陽色,又陪阿慰去打了籃球。外公嫌棄他沸出一身汗,熱得像團火,讓他往邊上站站,又甩給他兩件老頭穿的白背心,說是上午批發回來的工服,穿着烤酒涼快些。于是在月明星稀的夜晚,我從冰箱裡拿出兩盒凍得邦硬的酸酸乳,點一盤蚊香,和穿着老頭背心的陳慰,一人拿一把勺子,教他用勺子戳戳戳,把酸酸乳戳成冰沙,歇涼,賞月,擺龍門陣。
酸奶冰沙的吃法是廊坊的一個小弟弟教給我的,我在廊坊住的他們家民宿,他每天掰手指頭掰的哭唧唧的,說自己的手指頭長少了,數不過來。他媽媽又忙,脾氣又急躁,沒時間管他數學,他算不出來,自己急得在那裡哭。我就教了他兩回,就被賴上了,每天中午請我吃酸奶冰沙,戳得桌子砰砰響,把我也教會了。還有償抵了幾天房費,倒不是因為我幫小弟弟補數學了,是因為我幫老闆帶娃了。不曉得弟弟現在小學畢業沒有?數學還會掰手指頭嗎?跟陳慰講了好多路上的事,他聽得津津有味,直到阿婆回來,給我們講了一個鬼故事……睡了睡了,不敢寫了。
7月16日 停雲 周四
昨天晚上刮大風,把我們家的苞谷田刮倒了一大片。外公臭着張臉,阿婆樂呵呵的說:反正倒都倒了,你們去田裡把苞谷扳回來,我上街去稱兩斤排骨。
陳慰扳了一背簍,外公一背簍,我撿了小半背簍,所以今天過的是玉米節。中午吃的是玉米炖排骨,茄子愛啃玉米芯,啃起來好香,排骨也給它夾了兩塊。吃完中飯就開始撕嫩苞谷,剝苞谷粒,用水泡起,午睡起來再去祖祖家借石磨,推苞谷漿。推了一桶多,給祖祖舀了一盆,回去又跟阿慰去摘桑樹葉,桐樹葉,等苞谷漿泡發了,加白糖,添在葉子卷的漏鬥裡,線一綁,就可以蒸苞谷粑粑吃。反正,我跟阿慰吃上第一口苞谷粑粑的時候,已經晚上九點鐘了,完全當宵夜吃,有點哽人,就喝白開水。最最顯眼的是,還剩半桶的苞谷漿,阿婆說:明天吃苞谷糊糊。
沒關系……至少嫩玉米是甜的。
7月17日 開陽 周五
早上吃的黃瓜面,中午吃的苞谷糊糊,其實還蠻好吃的,加了些白糖,酸甜酸甜的,還有苞谷糊疙瘩,連我都吃了兩碗。
不好的是茄子,茄子今天出去跟誰打架了,頸子上的一塊毛都被抓秃了,還有後腿的皮毛上沾了一大塊血,走路更加一蹦一瘸的了。陳慰捉住它,氣得直叨叨,邊沖水邊給它塗藥,痛得茄子喵喵咧咧,塗完藥阿慰順手抄起竹竿,要茄子給他帶路,他要去給茄子找場子。那一貓一人出門的模樣,像極了貓仗人勢。
結果還沒走出門多一會兒,他倆就灰溜溜地回來了,陳慰把竹竿一丢,抱起茄子說:我們家的瘸子最乖了,腿還不好,怎麼可能出去跟别的貓打架呢?對不對?根本不可能!
原來是茄子帶他去翻牆報仇,還沒開始翻就聽見牆裡嬸嬸吼破天的罵街聲了:是哪個砍腦殼的貓兒把我屋頭壯壯的耳朵都咬掉了,看我逮到不打死你個背時貓兒!
所以茄子是殺敵三千,自損兩百(棒棒的),我跟陳慰一緻決定,這幾天看住茄子,不讓它出門了,就讓它待在家裡啃苞谷,吃燒茄子,外面的世界太兇險了。茄子這麼弱,我們要保護它,保護它不挨欺負,也不欺負[别人](劃掉)别的貓。
7月18日 開陽 周五
今天帶陳從心找了一點樂子,下午天氣陰了,我叫他找了兩個大的飲料瓶子,在上端用小刀開了口,瓶口栓了繩,擰開瓶蓋,瓶子裡放了些中午沒吃完的剩飯和洋芋,就帶他去堰塘裡掙魚。水灌滿瓶子了就會沉下去,把繩子栓在堰塘邊的草根上,或者用石頭壓着,等個幾分鐘,拉起來,瓶子裡就是五六條亂撞的麻魚子和花荷包,花荷包很漂亮,鱗片像彩虹一樣發光。陳慰沒玩過,覺得很有意思,在那裡一待就是一下午,我回去把小桶提下來了,給他裝魚。他坐在太陽底下皮膚都曬紅了,也不挪地方,我又跑回去給他拿了一頂鬥笠,戴上更像個漁夫了。他叫我玫寶,說掙到了好大一個花荷包,快來看。興奮的像個大朋友,不過确實很大,比一般的大,有我半個手心那麼大。阿慰說他要養着,等它長大長大再長大,說它應該叫彩虹魚,養一片彩虹。直到阿婆來喊我們回去吃晚飯了,他才戀戀不舍地提着他的魚桶和瓶子,回去了。
茄子想吃他的魚,一直圍着桶轉,阿慰當然不肯,外公說:給它吃點啰,反正你那個又喂不活,給瘸子吃點新鮮的。阿慰不信,堅信自己養的活,把桶放得高高的,讓茄子夠不到,就出門打籃球去了。我問外公街上有沒有賣氧氣泵的,外公說曉不得,街上的魚都是殺了吃的,誰還養着啊。果然等陳慰回來,最大的那條花荷包和其他兩條麻魚子,就已經死了飄上來了。結局當然是喂貓,茄子吃得很開心,骨頭嚼的喀呲響,圍着阿慰的腳跟轉,還想吃魚。屬實是隻貪貓了,不過我想,那些魚最後還是要喂給茄子的,因為水桶裡缺氧,應該活不過明天。他當然也知道,悶悶地跟我說:以後掙魚就當是喂貓了,自己掙個樂,給茄子掙點口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