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悠然難得闆了臉:“你以後少跟他來往。”
“姐姐,”淩珞曦不滿的嘟嚷,“雲潇哥哥人很好的。”
淩悠然不鹹不淡的看了她一眼:“你知道我什麼意思。”
淩珞曦雖然沒再說什麼,步伐卻慢了下來。
淩悠然無奈,輕聲道:“上次你同我提起的絕色坊新進的妝花緞,我已經讓人做好了幾套,此事一了,你就回去試試合不合身吧。”
淩珞曦雖然還是有些不滿,但還是聽話的應了聲。
這三兩句話的功夫,已經到了内殿。
這東宮她總共沒來幾趟,自然算不上多熟悉,好在淩謹睿素來有個樸素清簡的名頭,真假暫且不論,面子上的功夫倒是做的足,并未大肆改建,一路行來,竟然同她記憶裡的樣子偏差不大。
雍和帝正值壯年,太子的生辰宴自然不會大肆操辦,何況淩謹睿有心博個賢名,更是一應從簡,瞧不見什麼熱鬧,所以除了行色匆匆的宮人多了些,倒是與往常并無二緻。
不過也有麻煩,比如不能順着絲竹樂聲找人了。
若是平常,憑着淩珞曦的恩寵,早早便會有人上前引路了,奈何她今日同淩悠然一道,便受了牽連,一幹宮人遠遠瞧上一陣都算是膽量,自然是無一人敢擅自上前問候。
淩珞曦冰雪聰明,當然辨得出緣由,頓時忍不住狠狠地啐了一口:“狗眼看人低!”
倒不見得是看低了,保不準還是恰恰相反。
“珞曦,”淩悠然被她不怎麼恰當的一句話逗得心中大樂,面上卻是一如既往的冷淡,隻是及時警示道,“謹言慎行。”
她自己本就不在意這個,何況她人不在宮裡久留,完全是眼不見心不煩的無關緊要,可淩珞曦不一樣。
宮裡人多眼雜,何況這些人又是太子宮裡的,若是一不小心結了仇,難保不會留下什麼隐患,因為這一層顧慮,所以雖然她性子張揚,是個不怎麼能吃虧的主,可是隻要淩珞曦在身邊,多少都會有所收斂。
畢竟,她不能時時留在她身邊照看,所以不得不多為她考慮一些。
一念至此,淩悠然不禁又想到了方才宮門前與雍和帝的相遇,不覺間,眸色便漸漸涼了下來。
到底是她連累她了。
四下張望了一陣,淩悠然便放棄了自己尋找,果斷的叫住了一個宮人。
本來這種事向來是淩珞曦一手包辦,不過眼下小丫頭在氣頭上,隻能她自己來了。
可惜那小宮女不知聽了什麼傳聞,到淩悠然跟前時臉都吓白了,顫抖着聲音回複:“甯,王,王爺,有什麼吩咐?”
淩悠然也不看她,淡淡道:“太子如今身在何處?”
“回王爺,”見淩悠然未曾責難,小宮女的膽子漸漸地大了起來,又飛快的偷瞧了她一眼,接道,“太子殿下帶着人去遊湖作詩了。”
不久前雍和帝剛頒了旨,将來年“春闱”一事交由太子,如此一來,淩謹睿宴請門閥才子一事便是師出有名了。
當然,這種事她懶得上心,所以隻是大緻想了一下,便盡數抛在了腦後。
淩珞曦更是直接垮起了小臉,意興闌珊的抱怨道:“太子哥哥搞什麼啊,好好一個生辰宴,居然喊了一群酸腐文人來賣弄文章,當真是無趣的緊。”
淩悠然揉了揉她的腦袋:“你若實在不想久留,一會去太子面前打個招呼,我便找個借口帶你回去。”
淩珞曦頓時喜笑顔開,興奮的抱住她的手臂:“姐姐你最好了!”
淩悠然無奈的歎口氣,又回頭望向綏棱:“拿些銀子賞給她。”
小宮女瞬間頭搖得像撥浪鼓:“王爺不必如此,這是奴婢的本分。”
淩珞曦卻接過銀子塞進了她手裡:“給你你就收着。”
看到這一幕,淩悠然總算松了口氣,放心的離開了。
小宮女低頭謝恩道:“謝十一公主,謝王爺……”
話音未落,突然聽見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一擡頭,卻看到淩珞曦已經匆匆跑開了。
“皇姐!你等等我呀!”
小宮女急忙去尋,卻發現淩悠然幾乎已經不見了人影。
她不自覺捏緊了手中的銀子,有些失落的想,她還沒來得及給她指個方向呢。
當然,小宮女的擔憂對淩悠然來說并不算問題,這東宮的湖河都在西園,目标明确,何況眼下寒冬臘月,太子招了一幫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儒士,自然不可能讓人家單薄的身子骨去受罪,所以便隻剩了一個半封閉的暖閣。
這暖閣建在橋上,占地不大,橋下是仍有浮冰的河湖,暖閣内卻是爐火久燃,溫暖如春。
身子骨差些的便留在暖閣内喝茶,若是願意,也可以在橋上賞梅論雪。
淩悠然趕到時,便瞧見暖閣的門開了一扇,淩謹睿正帶着一群年輕人出了暖閣在橋上談笑風生。
淩謹睿長相肖母,在一幹青年才俊裡也是相當出衆的存在,雍和帝向來對他嚴厲,文治武功亦是平輩中的翹楚,很容易便博了個滿堂彩。
當然,他行事有分寸,自然也不會鋒芒太過不給他人出頭的機會,所以點到即止,更多的時候,便當一個識趣的看客,一群人說說笑笑,倒也十分和睦。
淩悠然默然看了半晌,突然被淩珞曦挽住了臂膀。
小丫頭一路上嫌沒意思,眼下熱鬧到了跟前,卻是直接拉了她向暖閣内走去:“趕緊走,趕緊走,太冷了。”
淩悠然失笑,方才她一進西園便察覺出這裡要比來時路上要暖上許多,應該是四下都供了暖,淩珞曦此言,真是再明顯不過的關心了。
正欲說點什麼,卻突然聽到“砰”的一聲。
随着這一聲巨響,人群猛地開始騷動了起來,混亂中,便聽得宦官尖利的嗓子驚叫:“快來人啊!救命啊!有人落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