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珞曦一見到淩悠然，便飛一樣的跑到她身側詢問:“皇姐你怎麼樣了有沒有哪裡不舒服啊？”

淩悠然拍了拍她的手以示安慰，輕輕搖了搖頭:“無礙。”

“無礙無礙，你每次都這樣唬我，”淩珞曦氣紅了眼圈，明麗的聲音已經染了哭腔，“我才不信你。”

淩悠然幾乎是慌了手腳，萬萬沒料到自己在淩珞曦面前徹底沒了說服力，隻能無措的重複道:“我真的沒事。”

淩珞曦隻當她死不悔改，憋足了委屈一聲不吭，自顧自個的開始掉眼淚。

淩悠然天不怕地不怕，就怕淩珞曦掉眼淚，所以幾乎是讨饒般的軟了語調:“你想如何，都依你，可好？”

不待淩珞曦回應，在一旁看了半天戲的淩謹睿突然插了話:“珞曦今日也是聰明人做了糊塗事，到底是關心則亂啊，今日既然沈緻在場，你索性就讓他替悠然瞧一瞧，他的話，你總該信了吧？”

一席話說的入情入理，卻讓淩悠然幾乎冷笑出聲。

原來是在這等着她呢。

當年寒毒一事，想必淩謹睿心中仍有疑慮，而自己行事太過缜密，一直沒有給他試探的機會，一來二去，倒成了陳年的心病了。

若是平時，她也就給他面子把戲唱下去了，隻是眼下林簡一事懸在命門，淩謹睿這是擺明了自己找不痛快。

淩悠然的眼神暗了暗，不動聲色的按住淩珞曦的手，淡淡道:“皇兄所言有理。”

淩謹睿皮笑肉不動：“那就勞煩表弟了。”

一聲表弟出口，淩悠然才突然想起沈緻和淩謹睿的關系——這沈緻的父親，正是前任太醫院院使，先皇後的長兄沈章。

先是林簡一事逼她入宮，再是有人落水誘她救人，再然後便是順理成章的安排沈緻探知她此刻的狀況，還真是處心積慮啊。

兩人這邊暗潮洶湧，完全搞不明白狀況的沈緻卻在一旁嗑瓜子嗑的正歡，冷不防被點了名，吓得瓜子直接掉在了桌上。

沈緻咂摸咂摸嘴，有些可惜的看着自己的瓜子，興緻缺缺道：“不用診了，王爺自幼習武，内力深厚，這點風寒對她而言不算什麼。”

淩謹睿的眼角抽了抽，耐着性子道：“既然你在，便順手診一診吧，若是虛驚一場，大家也都能寬心。”

沈緻撣了撣衣服，又喝了口茶，才在淩謹睿再次開口之前磨磨蹭蹭的起身。

“且慢！”淩悠然終于開口。

“噌！”沈緻幹淨利落的坐了回去，比方才起身的動作快了不知道多少倍。

見她終于有了反應，淩謹睿自然沒心思同沈緻算賬，饒有興緻的看向她道：“悠然不用擔心，沈緻雖然年紀尚輕，他的醫術卻是得到了太醫院的一緻認可，張院判都說沈緻早晚都要繼承舅舅的衣缽，所以你大可放心。”

“别别别，我特别廢物，特别無能，一無是處，”沈緻雙手投降，“我可不想進太醫院。”

淩謹睿依舊是笑，隻是已經有些勉強。

被他這麼一鬧，淩悠然也頗有些忍俊不禁，清了清嗓子才道：“皇兄誤會了，我此意，隻是沈公子并非是太醫院的人，此時若是傳出去，怕是對沈公子不利。”

“對對對，”沈緻端着瓜子瘋狂點頭，“說的太對了……”

淩謹睿不鹹不淡的看了他一眼，成功的截住了他的滔滔不絕，轉頭望向淩悠然時，卻是輕輕一笑。

“這個不用操心，沈緻是孤的表弟，今日之行權作家事，情理上都是說的通的。”

他頓了頓，言辭漸漸地開始鋒利了起來：“皇妹再三推辭，莫不是，有什麼難言之隐？”

“皇兄多慮了，”淩悠然隻當聽不懂，望向了沈緻，“沈公子，有勞。”

這次沈緻倒是沒猶豫，隻是難得端正了神色：“王爺，得罪了。”

淩謹睿抿了口茶，像是對即将發生的一切毫不在意，全然沒有方才咄咄逼人的模樣。

淩悠然挑了個舒服的姿勢做好，十分配合的将手腕伸出。

相比較二人輕松，沈緻卻是正襟危坐，而且随着診治的時間越長，臉上的神色也越發的凝重了起來。

淩珞曦本來隻是在一旁看戲，見狀也忍不住沖上前：“你别不說話啊！皇姐到底怎麼了？你别吓人啊！”

淩謹睿也關切的開口：“是啊，這裡沒有外人，表弟你但說無妨。”

沈緻不理會他二人，隻是沉着臉問道：“鬥膽問一句，王爺這寒疾，已經多久了？”

淩悠然卻是渾然不在意，有些迷惘道：“快三年了吧。”

沈緻收回手，歎了口氣。

淩珞曦更慌了，忍不住抓住沈緻的手腕強迫他望着自己：“皇姐到底怎麼了？你倒是說話啊！”

“珞曦！”淩悠然輕輕的斥了一句，“不得無禮，放手。”

淩珞曦是有些功夫底子在身上的，情急之下的一抓何其用力，不用看，淩悠然都知道沈緻的手腕應該已經是烏青一片了。

可是盡管如此，他卻隻是微微皺了皺眉，輕輕道：“殿下恕罪，王爺的寒疾已經成了頑疾，藥石罔醫，恕在下學疏才淺，實在愛莫能助。”

淩珞曦瞪大了黑白分明的眼睛，雙手無力的從他的胳膊上滑脫：“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像是不忍心再面對她，沈緻别開眼，聲音輕的幾乎不可聞：“抱歉。”

淩悠然眼疾手快的扶住搖搖欲墜的淩珞曦，輕聲道：“珞曦，别為難人家。”

“沈緻，你小子瞎說什麼呢？”淩謹睿适時的開了口，神色間倒是頗為誠懇，“悠然年紀尚幼，怎會如此？皇妹不必憂心，準時這小子醫術不精誤診，等明日孤将張院判請來再仔細為你診治一番，到時候自然有辦法解決。”

方才将人誇上天的是你，現在把人貶的一文不值的也是你，黑臉紅臉一個人唱全了，淩悠然覺得自己實在應該給這位太子殿下打個賞。

沈緻的反應更是幹脆，直接一個白眼翻到了天上。

“不用了，”淩悠然淡淡道，“沈公子說的不差，勞煩皇兄挂念了。”

淩謹睿又規勸囑托了一番，接着吩咐了人備了些名貴藥材送到甯王府才作罷。

淩珞曦不死心的拉着沈緻問東問西，非要他出個診治的方案不可。

這時，淩謹睿才看向了那名落水少年:“對了，差點忘了給你引薦，你猜，你救的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