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芝草有奇香,泡完澡後身上會染上香氣,能保留三日。
裴行簡雙眼無波,像是早就習慣。斂下眼中狂躁,隻出聲:“欺君,拉下去。”
“是。” 天玄衛又進門将人帶出去。欺君可是滅九族的大罪,這人可真是害慘了一家子人。
等到人被拖遠,凄厲的哭聲逐漸消失,屋内又安靜下來。
趙德海将目光落到最後一個人——這可是他們唯一的希望,今日這屋内人的性命可都系在這人身上了。
趙德海趕緊走到林聽身邊,見這人仍舊穩穩當當站着,看上去沒有被剛才發生的一系列變故吓到,出口的話不自覺軟了幾分:“去吧,不要怕。” 他雖這樣說,其實自己心裡怕得要死。
林聽深呼吸幾口,心想反正來都來了。他邁出步子。
裴行簡眼前像是被糊了血水,一片暗紅,剛才那一遭勾得他頭疾愈發嚴重,像是不甘而死的靈魂在扯着他的經脈。
模糊光影中,一個身着破爛的人朝他走了過來,跟之前的那些人不同,這人走得穩當,眼裡像是有光,但臉頰卻是被塵土糊了一臉,從上到下髒兮兮的。
裴行簡耐心告磬,這群人過得太安逸了,叫花子也敢放到他眼前。
于是林聽剛走出幾步,就被一把劍抵在了腹部,他剛邁出的步子收了回來。
就聽暴君怒罵:“滾。”
林聽呆住,不是,他人還沒靠近呢就趕他離開,他不會出師未捷身先死吧?
趙德海也是一愣,趕忙踱步上前,眉目低垂:“聖上,這人是天玄衛剛抓回來的,還沒來得及換洗。”
裴行簡卻是已經轉身離開,赤足踩在破碎的瓶子渣上竟像是走在平地一般,林聽咂舌,這人是多喜歡受虐。
隻聽上方傳來陰郁的氣聲:“那叫你們全都變成叫花子,怎樣?”
趙德海不敢再說話了,聖上已明顯動怒,再說下去,是真會将他們這群人趕去街上要飯的。
“拖去大牢。” 裴行簡說,目光撇了眼跪在地上像死了一樣的太醫:“一起拖下去。”
衛太醫剛上班第一天就遭此劫難,哭得驚天動地:“皇上,臣冤枉啊皇上……”
眼見他們都要被帶走,林聽心跳的得七上八下,怎麼辦怎麼辦,他人還剛進來就要被拉下去砍了,這暴君有病吧,他不就穿得破爛了點,至于要殺了他嗎?
大門打開,幾名天玄衛已經跨進來。
千鈞一發之際,林聽腦光一閃,左右都是一死,幹脆破釜沉舟。
眼見着暴君已經坐上了床榻并将劍放在一旁,他突然往前沖,在所有人都沒反應過來前撲到了暴君身邊,一把抱住了暴君大腿。
突然的變故讓衆人大驚,趙德海率先反應過來,大喊:“來人呐,護駕——”
天玄衛已經進了門,見此變故所有人一齊湧進來,将林聽重重圍住。但無一人敢上前,畢竟是抱的皇上大腿,要是傷着了皇上,他們一個都跑不了。
裴行簡也被吓了一跳,一手已經準備拿劍,但等這叫花子擡起臉來,一雙清澈的眼看着他,顯得無辜且純良。他突然改了主意,将劍放下,勾起叫花子的下颌細細端詳。
“好大的膽,敢在朕面前放肆。”
林聽面上裝作一派純真,心裡卻想着那不然呢,左右都是一死,就是條砧闆上的魚也得掙紮一下吧。隻不過剛才那一跑已經用盡渾身力氣,這會兒已經沒有力氣說話,隻能從喉嚨裡哼出一絲氣音。
“皇上,讓臣把這人處理了。” 卓請示道。
裴行簡正要收手,忽地聞到一股香氣,藥裡裹着清甜,瘋狂鑽入他腦海,将那些不停叫嚣的疼痛一絲絲撫平。
卓上前抓住林聽正要将人扯開,就聽座上的人突然出聲:“放開。”
卓不知發生了什麼,但還是乖乖放了手。
裴行簡看着面前故作無辜的臉,緩緩露出一個笑容。
“把他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