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他也不急,填飽肚子先。
而出了廂房的慶子立馬趕去了蒼穹閣,見了門口守着的趙德海。
“師傅。”
趙德海一揮浮塵:“聖上在裡面等着你呢,快進去吧。”
慶子又趕緊進去了。他從小跟着趙公公,這還是第一次單獨面見皇上,内心惶惶不安。
好在裴行簡并不在意他如何,見人進來擱了筆問:“林聽在幹什麼?”
慶子斟酌着語氣,聖上這話問得不鹹不淡,像是隻随便問一句,便回道:“回聖上,林先生回了廂房就叫廚房備了一桌菜。”
聞言裴行簡挑了下眉,“他倒是心大。” 說罷又趕了慶子出去。“把人看着,要是再讓人逃了,拿你們是問。”
慶子吓得跪在地上連連稱是。
等到出去才驚覺後背出了一身薄汗,他走到趙公公面前恭敬道:“師傅,聖上這是——” 忽然間,嘴唇被捂住,趙德海“噓”一聲,說:“聖上的心思不是你我能猜的,好好幹職才是正道理,明白了嗎?”
這一趟西南之行其實出乎他們所有人的意料,倒不是他們覺得找不到那身帶異香之人,而是所有人都沒想到聖上找了個這個人卻全然不見開心,反而眉間皺起的次數比以前更多,也更加多疑。
也不是他們覺得聖上多疑如何,畢竟以當初九子奪嫡的局勢,要是不多疑就走不到現在,隻是如今看來,所謂道士的預言以及西南這一行充滿了諸多疑點。
真是太巧了,就像有人量身為陛下定制的一樣。
慶子不敢多言,點點頭轉身就回去了。
林聽吃完飯癱在椅子上,等到熱水擡進來。古代洗澡是真繁瑣麻煩,但也幸好他穿來時還保留了大學時的狼尾發型,沾水就洗倒也方便。
洗澡一個人就夠了,他把慶子等太監全都轟了出去,自己一個人脫了衣服悶進水裡。
今日發生的一切都太過玄幻,林聽泡在氤氲霧氣中,熱水舒緩全身,緊繃的神經逐漸放松,眼皮也就開始犯困,他撐着洗了一會兒,終究抵不過疲憊将頭擱在盆沿閉上了眼。
咚咚咚——“林大人、林大人。” 外面倏然傳來急促的聲音。林聽猛地驚醒,一擡眼發現外面天色已經暗了下來,房間大門被敲得震響。
林聽放大了聲音:“什麼事?”
外面慶子都快要哭了:“林先生快出來吧,聖上、聖上頭疾又發作了。”
林聽立馬起身出去開門。
慶子一臉惶惶站在門口,幾名天玄衛也立在後面,神色嚴肅。
“我先穿個衣服。” 林聽折回去抓起外袍邊穿邊走,“帶我過去。”
東廂房在蒼穹閣東面,但這一片院子都很大,走了幾步天玄衛嫌棄林聽速度太慢,直接一把抓着他用輕功飛了過去。
林聽:……
進了閣内,就見趙德海守在桌邊,裴行簡難耐地揉着太陽穴,閉緊雙目,看上去難受得厲害。
那幾個天玄衛把他送進來就退了出去,這會兒屋子裡隻剩他們三個。
“皇上。” 林聽喚了一聲。
趙德海見林聽來了,就像看到救命稻草般撲上來:“林先生,您終于來了,聖上頭疾發作,您快過來看看。”
林聽三兩步跨過去,剛走到裴行簡面前,這人似乎感應到他存在睜開了眼。
林聽走到裴行簡身後,正要将雙手貼上他太陽穴,就被拽住了指尖。
“放肆,誰讓你來的。” 忍耐又愠怒的聲音。
裴行簡手掌寬大,但瘦,骨節分明,将林聽四根手指拽在掌心,骨節相撞,撞得林聽手疼。這人力氣這麼大!!!
而且這溫度也太高了吧,這又不是夏季,屋子裡也沒燒地龍,裴行簡體溫高得不正常,燙得林聽想縮回手,但剛動就被抓得更緊,從手背上傳來一股沉郁的香氣,像是長久浸泡在這種香料中,香味混進骨子裡散發出來的。
趙德海立馬低聲道:“是老奴讓林先生過來的。”
裴行簡又發現林聽站到了他身後,這可以說是大不敬,又低聲罵了一句:“放肆。”
但林聽不懂古代規矩,他隻知道這會兒裴行簡說話聲音小了許多,燭火下的容貌明晃豔麗,倒少了白日裡的陰郁,對林聽這種從小沒接受過皇權教育的人也就失了大半威懾力,因此他壓根沒動。
裴行簡見了,頭突突地跳,手上力道更緊。
“嘶——” 林聽輕哼,沒想到裴行簡頭疼成這樣了還能有如此力氣,要不是面前這人是皇帝,他早一巴掌拍上去了。
裴行簡偏頭回,就見林聽眉頭微皺,從他指縫裡露出的半點指骨染上被擠壓的紅,明明疼得厲害,但還是盡力保持鎮定,乖乖等着他下一步指令。
及肩短發半幹,還在往下滴着水。
一滴打在他手上,裴行簡猝然回神。
也就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叫花子,不管是誰派來的,他還搞不定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