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吧。”
遲鈍的大腦敏銳捕捉到這兩個字,林聽當即腦袋一松,靠在車框睡了過去。
車内又陷入沉寂。
裴行簡閉目等了片刻,撩開簾子:“回宮。”
趙德海抖了抖身上的冷意,望了下車内已經睡熟的某道身影,“那林大人——”
帝王的語氣不容置喙:“這幾日他住在宮裡,讓人把林聽的東西收拾出來,明日帶進宮裡。”
趙德海眼睛一亮,“是,老奴這就去交待。” 嘿嘿,林大人又要留宿宮中了。
于是等張吉好不容易将搶出來的金銀珠寶打點妥當,正要找他們家林大人複命時,就被趙公公告知:“這幾日林大人留宿宮中,明日将林大人的物品清點出來,送到皇宮。”
被留下的張吉:…… 顫抖的心終于碎了。
馬車一路駛進祥甯殿前問問停下。
趙德海和裴行簡睜開眼往旁邊一看,林聽睡得正香。
趙德海當即起身:“老奴把林大人背回去。” 說着他就要去抓林大人,但一隻手比他更快将林聽拉過去。
裴行簡抱起林聽,吩咐趙德海:“掌燈。”
趙德海眼睛眯成一條縫,“好嘞。”
一路将林聽抱回了偏殿,此時殿内床鋪已經換上了嶄新的棉被,年輕的帝王走到床沿,上身彎下,将懷裡的人輕輕放在床上。
觸到床榻的人哼了幾聲,拽過一旁的棉被将自己裹了進去,隻留下幾簇呆毛耷拉在外面。
裴行簡擔心這人又将自己裹緊出不來,拍了拍棉被,“把頭伸出來。” 試圖用手去拉開一條縫。
結果剛拉開就被人重新裹了回去。
就這麼來回幾次,裴行簡才終于放了手,吩咐趙德海:
“把人盯着,免得他又把自己裹進去出不來。”
趙德海當即應聲:“是,慶子看着呢。”
床榻上的人呼吸均勻,眉眼舒展,已經沉睡過去。裴行簡靜靜看了幾眼才出門。
翌日,林聽睡到日上三竿才起來,他看着床頂,發現這不是他家裡的床。
嗯?
他四處看了看,才發覺這裡是祥甯殿的偏殿,“我怎麼進皇宮了?”
等等,他記得昨晚上府裡起了火,他在院子裡等火滅,然後他自己上了一輛馬車。
那馬車溫暖舒服……是皇帝的馬車。
再然後,好像有誰把他扔到了床上。
再結合此情此景,所以是裴行簡将他帶回來的。
馬車隻能在殿外停靠,那他豈不是把自己抱回來的。
林聽心跳得咚咚地,掀開被角起身,眨眼又看到一片玄色綴金的披風。
這披風是誰的不言而喻,
而且他隐約記得似乎、好像、貌似有個人把披風披到了他身上,那人還很帥……
林聽不敢想了。越想越心驚。
君臣之間的關系,能好到這個份上嗎?
他以前在宿舍跟兄弟們見好像都沒有這樣吧?
思索間就聽外面傳來慶子的聲音:“林大人,可醒了?”
林聽下床穿好衣服過去開門,“慶公公,皇上去哪兒了?”
彼時,裴行簡剛下完早朝,回到重華殿就就見一抹熟悉的身影。
一身青衣,這段時間頭發長長了些,堪堪能蓋過肩膀,彎身見垂下來,更顯得面色紅潤白皙。
他不動聲色地看了幾眼,直到林聽發現他。
“皇上。” 林聽行禮。
裴行簡面色如常地坐到禦案前開始批折子,林聽則在一旁安心研磨。
靜谧溫馨地氛圍中,“吱——”
裴行簡手中的墨筆差點劃出折子。
他穩了穩,繼續盯着折子,
“吱——” 又是一聲尖銳的刺啦聲。
朱紅筆剛寫了字,就被劃掉了。
裴行簡:…… 他揉了揉眉,擡頭去看林聽,隻見這人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
“林卿?” 林聽雙眼放空。
裴行簡指尖點了點桌面,加重了語氣,“林聽。”
林聽終于回神,“皇上,您喊我?”
裴行簡目光在他眼神上探究片刻,詢問:“剛才是有什麼事想問?” 怎麼魂不守舍的。
林聽回想昨夜種種,總覺得像在做夢一樣,
“皇上,昨夜是您把臣抱回來的嗎?還有那披風——”
都用上敬語了。
裴行簡淡淡:“昨夜風寒露重,朕不忍林卿受涼,便将披風給你披上,回重華殿後朕見林卿睡得香甜,不忍打擾林卿好夢,故沒叫醒林卿。”
林聽聲音更加綿長:“臣多謝皇上。”
心中唾棄自己思想龌龊。畢竟裴行簡跟其他皇帝的腦回路不一樣,或許在他眼裡這些行為不過是君對臣的愛重罷了。
算不上什麼其他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