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溫晁再醒來時竟已是第二日上午,起身時恍然扶了扶額,手中似還有當年棋子溫潤的觸感。
那時天下一局棋,盡皆收攏于掌中。愈是柔弱無害的年紀,愈是暗中舉手落子翻雲覆雨。
隻有證明了自己的價值,才有存在的意義。
唯一一件意料之外之事,是當真得了老怪物青眼,雖不言師徒,待自己亦如待那小家夥一般。
那時倒也如如今一般,想得知那小家夥的名姓可真得費一番功夫。隻不過那時的她所言自己姓“沈”名“窈”。而如今自己卻也到現在亦不知那人真正名姓。
沈家阿窈。
彼時自己瞧着她衣着簡陋破舊,從未曾想過她來自京城沈家,皇帝暗中也注視着自己的一舉一動,為保護她故而未曾調查過她。
本想擺脫盡這一切再去考慮那些前緣,卻不成想,緣分倒是先一步敲上了門。
這般也好。
她也不必再惦念當年那脆弱而幼小的孩子。
謝溫晁恍然笑了笑,一翻整頓之後,她走出門去。
梁伯搬了把搖椅在屋外曬着太陽,聽見推門聲回頭瞧了瞧她,眯着眼笑了。
“沈姑娘醒啦,我知會青鴉未曾去打擾你,想是你們不聲不響離去應當有甚麼急事,回來多休息一會兒也好。我這還病着難以開竈,便喚青鴉去鎮上買些吃食,現在還未回來,若姑娘餓了,許是也得等上一會兒。”
梁伯花白的眉彎着,慈和地道。
“不妨事,如今倒感悟誠如古人言久睡不覺饑,多謝梁伯了。”謝溫晁也尋了把椅子搬過去坐在了梁伯不遠不近的身旁,方坐下,忽然想起一件事,“梁伯,我有件事想打聽打聽。”
“說來聽聽?”梁伯望過來。
謝溫晁道:“聽聞村中酒釀一絕,我想探聽一下,村中最好的酒當是哪裡?”
梁伯愣了愣,随即哈哈大笑:“可是沈丫頭與你提過?”
謝溫晁微訝道:“梁伯怎生知曉?”
梁伯眯着眼摸了摸胡子,笑道:“最好的酒啊……當年沈丫頭是随着沈小大夫一同入了村的,來時便與青鴉打了一架,我瞧着她面容與沈小大夫相像,卻不怎麼待見沈小大夫,且衣着寒陋,大抵明了那些大戶人家的亂事,便收留了她。我們一家一直靠釀酒維持生計,收留她的第一頓飯亦是如常上了一壇酒,玩笑地每人添上一杯,她冷淡得很,卻也開口道,‘曾聞村中酒釀一絕,此酒當為最好。’,也不虧她這般誇贊,村中人雖一向不待見我,卻也稱我釀的酒為最好。”
謝溫晁這才明了,微微點頭道:“原是如此……還有一事,我見這幾處房屋損毀嚴重,像是經燒毀之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