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祠嗓音低柔。
——“那年,陌邑得了何處的集結令,來吞疑山阻我?”
陌杭卻望着她破損了的衣袖下露出的手腕,極近的距離讓他清楚看清了那白皙腕底,墨色筆觸精細婉轉勾勒出的一個圖案,其形像極了傳言中的上古之獸——駁。
他見過那圖案,也清楚極了其代表着何人。
陌杭怔了怔,忽不顧滿口鮮血橫流地笑了出來,輕蔑道:“傳言鬼神相懼的毒醫沈姑娘,也會淪為朝廷的走狗麼?”
沈清祠有些意外地揚了揚眉,随着他的目光轉過腕來,這才注意到自己不常用的這隻手,不知何時,手腕上竟被人亂塗亂畫上這奇怪東西。
也确是不常用,這些天又忙碌奔波,倒真也沒發現。
料想誰有這個膽子與機會,結果倒是不言而喻。
——這賬,秋後再算。
沈清祠倒也不在意,提腳踹了踹他被釘在地上那條腿,漫不經心道:“我喜歡誰便替誰做事,倒輪得到陌長老來管我了?”
陌杭嘶聲吸了一口氣,冷笑道:“替人辦事?謝珩?那個瘋子麼?上天倒真是開眼一次讓你們瘋到一起去了?呵,我倒想看看為那個瘋子做事,你最後又會淪落到什麼屍骨無存的下場!”
“陌長老這般關心我,倒也讓我真有幾分不舍了。”
沈清祠将鶴舉輕巧拔了出來,微微笑着擡手撫了撫刀身鋒銳的長刃。
又毫無預兆地,長刀揮落,削掉了陌杭那顆鮮活的頭顱,到最後都沒閉上眼去。
“陌長老,隻可惜,我不想知道了。”
沈清祠微微俯身,對那仍跪着的無頭屍溫柔低語道。
“當年吞疑山上所來之派,我全殺了便是。而謝珩,我也想要。陌長老苟活至今,想必也累了。此間種種,就不勞煩陌長老費心了。”
——“瘋便瘋了,她隻能是我的。”
沈清祠傲然直起身,一絹白布拭了刀上血迹,被随手扔下,飄落遮住陌杭死不瞑目的頭顱。
沈清祠回眸,巧笑嫣然挑了眉,目光從多少複雜驚懼狠厲面目略過,最終停在一旁遲遲趕來的黃衣火紋天玄中人身上,笑意深了些許。
——“諸位既然來了,有幸得見我一面,想必也沒有什麼遺憾了。便也把命留下來罷。”
語聲惋惜微歎。
在場衆人變了臉色。
立于沈清祠身旁的林峙從袖中拿出了那支方才拼殺中沈清祠遞與他的香。
那香無色無味,隻隐有淡煙飄散。
在一衆人驚怒的眼中,此時此刻。
已燒至了最低端。
與此同時,幽冥之海被催發,朵朵蒼白色花朵開盡張揚與妖豔,散發出比常時濃郁了幾十倍的幽香。一時間衆人皆變了神色,慌忙擡手捂住口鼻。
随着天旋地轉之感蓦地襲來,終于絕望地明了。
——早已來不及了。
沈清祠曾問過的話,給過的機會。
現在都已追悔莫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