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刺入的那一刹那，李良策整個人突然開始膨脹，突然變成了幻影，整個人消失不見。

眼前又變成了一片漆黑。

“謝無妄，謝無妄……”沈鸾念叨着着三個字，腦海中驚雷乍現，“無妄仙尊！”

“蓬萊秘境，太虛宗，無妄仙尊！”

串起來了，一切都串起來了！

原來這幻境裡面，從太虛宗而來的人，是謝無妄，也就是後來的無妄仙尊！

“謝無妄，百年前青雲榜第一的劍道天才。”晏翎斂眸凜聲道。

“當年，謝無妄剛拜入太虛宗時，争得各峰主長老競先争搶，一時間風頭無限。”

“後來呢？”沈鸾聽到晏翎居然知道謝無妄，不禁偏頭，眨着眼看着他。

該說不說，晏翎長了一副好相貌，劍眉濃密，睫毛若鴉羽，那雙眸子看着人的時候，總是帶着淡淡的威懾感。

但是好在此刻他并未盯着人看。

薄唇不停地一張一合，喉嚨還上下滾動了兩下……

沈鸾看着，又出了神。

腦子裡隻閃過一句話：“不想聽，想親。”

“我方才說了什麼？”晏翎突然彎下身子，那雙眼睛最終與她平視。

莫名的壓迫感又在身上了，沈鸾不自覺地偏過眼，虛心道：“謝無妄，太虛宗，天才，唔……不記得了。”

“還有呢？”

晏翎鎖住了少女的雙眸，漫不經心地等待着她的下一句話。

心思單純的人，什麼都寫在臉上。

就像是一張白紙，雖然說不知道她接近自己的目的是什麼。

但是，他很樂意逗弄這張白紙。

“沒有了。”

沈鸾壯起膽子，偏頭剛想瞥一眼，猝不及防地與人對視上了，隻好又心虛地收回眼神。

“後來，謝無妄接了宗主指令，去蓬萊秘境除一大妖，自此了無蹤迹——”

話音剛落，幻境景象又變了。

天光一亮，面前，一名白衣女子拖着長長的裙擺，赤足迎面向他們走來。

在快要與兩人相接觸的那一刹那，如水一般的波紋出現，女子穿過了他們二人的身軀，走至高台上。

在她的身後，烏泱泱跟着一大群人。

最前方的侍從，手裡端着一大盆瓜果，旁邊有端着茶水的、首飾的、書籍的……

再往後，是穿着各色服飾的另一群人，他們老态龍鐘，鬓間盡是白發，臉上布滿了溝壑，聲音渾濁雄厚。

“神女，上天已經降下旨意！”

白衣少女地位很是尊貴，她坐在祭台上，上面鋪滿了玉石珠寶，而下面，跪滿了人。

祭台上，少女靈動的眼落在前方，微微湊過身子，輕巧道：“啧，天道又說了什麼？”

跪着最前面的老者畢恭畢敬，俯下身子，跪叩：“上天降下旨意，說有貴客來迎，應開我蓬萊，以迎貴客。”

“可是他之前分明不是這樣說的。”

白衣少女聽見這句話，微微皺眉，似乎有些不情不願。

但是無論如何不情願，這也是上天下達的命令。

于是，她咬破指尖，憑空花了一道古樸繁瑣的咒。

下一秒，猩紅的咒綻放出五顔六色的光芒，升上天空。

“咔嚓咔嚓……”

分散在着蓬萊秘境邊緣的幻境一一破開，從裡面斷斷續續走出了幾名身着太虛宗服飾的幾名弟子。

其中有一人，在幻境破開之前就已經先行逃出，此刻穿過了密林，正向着中心而去。

還有一人，跌跌撞撞地逃了出來，明黃色的衣服滿是鮮血，額頭上還有一個大窟窿，體力不乏地倒在地上。

腳步聲漸起，有人靠近了。

“太虛宗來的？”

沒有人回答。

那人卻自顧自笑了一聲，挑起地上瀕死之人的下巴，道：“你想活嗎？”

李良策嗓子裡隻能發出破碎的嗬嗬聲，他已經看不見任何東西了，隻能感受到有一人來到他面前，然後問他——

你想活嗎？

你想活嗎？

你想活下來嗎？

他當然想，他發了瘋拼了命的想！

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活下來，堂堂正正地活下來！受萬人敬仰地活下來！

哪怕用盡一切手段，他也要活下來！

“救……救我，我，想活……”

整個畫面突然一片寂靜，黑暗降臨。

……

還是那名白衣少女坐在祭台上，下方仍舊烏泱泱跪了一群人。

為首的老者顫顫巍巍地擡起頭，牙齒發顫，雙手支撐在地面上，聲聲泣血。

“神女，天意有變！”

“天意說，不要放入任何異界之人！”

“遇見他們，應當——殺無赦！”

“啧，真是多變。”白衣少女貌似有些惱怒，不滿的抱怨了一句，可仍舊是起身，對着下方衆人道：“不必擔心，我且去一趟……”

……

“神女，此人留不得！”

“神女，上天已降下旨意，定要殺盡異世之人，你不要被那小子蒙蔽了雙眼！”

白衣少女仍舊高坐祭台上，隻不過這一次，她下方隻跪了一人。

那人遍體鱗傷，臉上布滿了疤痕，肩呷骨有一道鐵鍊穿堂而過，黏膩的鮮血沾染了幹淨的地面。

然而，即便如此，那人瘦弱的身軀卻是布滿了力量，整個人呈現出進攻的姿态，眼神兇狠地像狼崽子。

女人卻是不語，隻是笑着用一隻手挑起下方少年的下巴，吐氣道：

“他們都讓我殺了你，說這是上天的旨意。”

“謝無妄，你來說。”少女的指尖自上而下劃過臉龐，直至到了唇。然後，狠狠往下一按。

“你來說，我該不該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