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開始,春河并沒有當回事。
他知道觀衆真正想看什麼,并用這種讨巧的方式獲得自己的受衆闖進總決賽,并沒有想過哪一天突然良心發現、認認真真訓練起來。
然而,總有人幫他良心發現,還不止一個人、不止一種風格。
結束訓練,童釋奉命路過B組練習室探聽情報。這個點,他就不信室内依舊燈火通明,慘叫連連……咦?為什麼會有慘叫?
“我真的……真的不行了……我實在、實在跳不動了……不是,你們的體力怎麼這麼強啊?能不能放過我?”
跟春河相處,需要一些答非所問的技巧。不然真的就“為什麼我的體力比你好”“什麼時候可以放過”這些問題聊起來,時間悄然流逝,隻得放人回去吃飯。
宮馳已然深谙此道,因此伸手把蹲在地上的春河拉起來,含糊其辭:“馬上。劇烈運動完不要蹲下,可以做做拉伸。為了陪你,聞馥都沒去吃飯。”
春河甚至不太敢和聞馥對視,明明是中專生,還沒他這個高中肄業的學曆漂亮,卻能讓人不得不從。
“沒關系,我們什麼時候吃飯都可以,春河不是什麼時候都有這樣的勁頭。”聞馥溫聲道,“明天就要彩排了,能努力一點是一點。”
許以冬主動詢問,聞馥才拜托對方幫自己帶一份沙拉,不然就随便對付了。
明天要和趙汝安見面,吃食倒不是最要緊的,還是臉部狀态比較重要。因此聞馥就算省去了就餐時間,夜晚回到房間還要再花時間護膚。
春河站定後,低着頭嘟囔:“明天要彩排,你們原來知道啊,知道還占用我的吃飯和睡覺時間……”
“誰剛才在說話?”
春河立刻矢口否認:“不是我!”
“那就先拉伸吧,拉伸完再練一遍。”聞馥語氣柔和地敲定下一步。
即便知曉聞馥的真實背景,宮馳還是不可避免地心情複雜。
他總有辦法在自身格調不被損害的情況下讓别人服服帖帖,怎麼做到的?宮馳真的很好奇,也有點羨慕。
自己就做不到,跟兄長隐晦提起時得到的也是一聲輕嗤,嗤笑他的愚不可及,直叫宮馳原先就有些郁悶的心沉入谷底。
“你避開其他參賽者,避開攝像頭,占用我的工作時間,就為了說這種事嗎?”
電話另一頭的聲音像是有些不可置信,“作為宮家的子弟,前面二十幾年都沒有想過這個問題,你告訴我你現在上了個風馬牛不相及的選秀綜藝,突然開始思考起人生了?”
宮馳:“……”
“是那位趙老師跟你說了什麼嗎?”
因為傷心短暫離線的宮馳立馬回應:“跟老師沒關系!是我自己——有感而發。”
反正宮勳是不會相信的,他不相信糊糊塗塗過了這麼多年的弟弟會莫名其妙燃起對馭人之術的渴望,就好像觊觎着自己的位置,要讓原先分工明确的宮家重新洗牌。
瞧傻弟弟的反應,如果不是趙汝安,還能是誰。
正為第二天的彩排養精蓄銳的趙汝安突然連打兩個噴嚏。
趙母立馬心疼地詢問:“是不是在冷空氣和熱空氣之間進進出出,感冒了?”
“沒有——我的身體健壯得像頭牛。”趙汝安心道“會是香香在想我嗎”,表面上立刻向趙母撒嬌,舀了一大勺湯,“爸爸做飯還是這麼好吃。”
“他做完飯就去公司了,讓我跟你道歉。”
趙汝安莞爾,說起窩心的話,“道什麼歉,我和爸爸沒有約定過,這頓飯對我來說本就是驚喜。”
“媽媽按照約定來找我玩,媽媽好;爸爸給我做好吃的飯,爸爸也好。”
趙母笑着去刮她的鼻梁。
不同的家庭,氛圍泾渭分明。
宮勳覺得自己猜得很對,無意再跟吞吞吐吐的宮馳對峙,語氣軟化:“我們都有需要完成的課題,你已經做得夠好了,不需要因為别的事懷疑自己。”
正是因為他缺失上位者的領導力,宮勳才能坐穩現在的位置,說起來他還要感謝這個單純的傻弟弟。
作為受寵的小兒子,即便是母親永遠上不得台面的私生子,父親老來昏聩,竟也考慮過讓他接手一部分家業。宮勳也曾嫉妒過,但他要想把權力牢牢掌握在手裡,不僅需要反其道而行之,還得宮馳本人實在愚鈍。
“哥哥……!”
溫情的腔調和了無笑意的表情形成鮮明的對比,宮勳道:“安心準備決賽吧,家人永遠是你最堅強的後盾,你會C位出道的。”不管前面曾經有誰,都會被掃清。
結果,剛支楞起來宮馳迅速消沉下去:“我知道了。”
他不會想着完全靠自己吧?
也是昏了頭了,不知道被灌了多少僞成功學的迷魂湯。宮勳又在電話裡囑托幾句,挂斷時輕蔑地一哂。
來日方長,宮家和趙家總能碰見,到時候他肯定要拿小趙老師是問。
彩排當天,A組先上舞台。
俞唐的行程很是繁忙,因此沒有來到彩排現場。倒是沈霄,坐在特别導師的席位上,看得目不轉睛。
明快的funk吉他和隊長兼C位的安東尼整體就很搭,他們組也多是此類風格的練習生。
童釋是,譚宥初拗起來挺像那麼回事,卓遠作為花瓶适配所有風格。
趙汝安拿起話筒:“不錯,挺有活力的,一直蹦蹦跳跳,跟兔子似的。”
安東尼總有種自己被陰陽怪氣的錯覺,心道趙汝安是真的記仇,一句玩笑話能一直記到現在,真不大方,他的粉絲個個都盼着他這麼媚呢。
“不過,金頌安,你要是能再有魅力一點就好了。你可是兔子頭領,作為勘探家得給其他成員挖蘿蔔,不能光讓成員給你喂啊。”
“不大方”的趙汝安随後眯眯笑着點名,讓腹诽着的安東尼瞬間打了個激靈——看來不是他的錯覺。
他隻能鞠躬,謹慎地遵循尊師之道:“好的老師,我明白了。”
“vocal可圈可點,保持下去,觀衆到決賽現場不至于無歌可聽。”趙汝安略過他,“下一位的話——童釋,你進步了不少,看出來沒有白費力氣。”
童釋連忙鞠躬:“謝謝。”
陸陸續續點評完A組的每個學員,緊接着便是B組。
安東尼在台下跟童釋咬耳朵:“你有沒有看過他們完整的表演?一般來說,吃晚飯前都要完整地合一遍吧。”
“那是我們組的習慣。”童釋回答,“他們組一般會有幾個人陪春河留堂,監督他練習到晚上,不吃飯也要練。”
自從被春河創過,童釋覺得現在的自己海納百川、有容乃大,胸懷寬廣了遠不止一個尺度,誰當組員都能成功。
所以,他們組會帶來怎樣的表現?
童釋很好奇。
音樂響起,以宮馳為起始點,所有成員依次定格亮相,燈光下的剪影欲蓋彌彰,張力十足。
“趁着黑夜moonlight,
猶豫就像理應舍棄的舊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