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姨娘是有功的,進門一年,頭胎就生了弘光。”說這話的是剛大賞了戲班子的林老夫人。
蘇姨娘怯怯看了眼盧氏,小心翼翼說道:“林家先祖保佑,不敢居功。”
許氏吃吃笑起來,道“蘇姨娘這話說的對,生兒子确實是得看祖先保佑。這要是不保佑呀,怎麼都生不到兒子。”
盧氏嘴角極不自然的抽了抽,看得出在極力壓抑着。蘇氏緊張的低下頭,不敢再搭話。
林老夫人喝了口茶,接着說道:“沈姨娘是怎麼回事,平時挺受寵的,怎麼生了婉瑩後就再沒消息。”
大家都紛紛看向沈書雲,等着看她難堪。
沈書雲淡淡一笑,雲淡風輕說了句:“可能是生婉瑩的時候傷了身子吧。”
衆人愕然,包括林汐,皆沒想到她會這麼說自己。
第二出戲開始,戲台上又熱鬧起來,吹拉彈唱咿咿呀呀,林汐聽不到下面的談話,心裡卻做起了揣測。
難道沈姨娘不喜歡林婉瑩,就是因為生她的時候太過艱苦?怎樣的艱苦才會讓一個母親不喜自己的孩子?可惜太吵,聽不到。林汐覺得可惜,感覺接觸到了一個秘密,卻擦肩而過。
第二出戲演到一半,幾個男孩子已經坐不住了。先是二房兩個嫡子起了頭,告别林老夫人便去玩了。接着是記盧氏名下的林弘志,也起身離開回書房讀書,這一舉動自然獲得林老夫人及盧氏、趙姨娘贊許。
林汐對聽汐也不感興趣,天寒地凍的,雖有湯婆子也還是沒在屋内燒地龍舒服。第二出戲畢,林汐便來到林老夫人跟前,借口身體不适離開。
林老夫人照例賞了唱戲的伶人一把銀子後責備盧氏:“婉瑩丫頭的身子是越養越不見好了,你得多用點心。”
盧氏真是有苦難言,誰讓自己為了讓她不能上學,用了點手段。可最近明明沒這麼做了,林婉瑩說不舒服,她也納悶呀。看了眼沈書雲,一副事不關己的樣便讓人來氣,道:“母親,媳婦自問對婉兒的照顧比生母還用心。”
“得了得了,繼續看戲吧。”大過年的,林老夫人也不想讓盧氏太難堪。
盧氏跟她雖然沒許氏親,但盧氏對這個家還是付出了心血的。她或許不是個合格的兒媳,但卻是個合格的主母,這一點林老夫人心裡也清楚。不知道以後分家了,許氏是否能把家操持好。吃飯時候次子說的那番話,老夫人心裡明白,隻怕兒大不由娘,隻希望老爺在天上保佑,讓林修安秋闱高中,不然兩房離分家不遠了。
想到次子一家的未來,林老夫人再無法專心聽戲。
那邊,林婉瑩回到自己屋,想起半夏曾伺候在盧氏身邊,也許知道沈書雲生子艱難的事,便抱着不問白不問的态度問了她。
怎知半夏還真知道一些,尾尾為她道來。
這事得從沈書雲的出身說起。沈書雲本是平陽一私塾教書先生的女兒,林修平在街上與她偶遇,一見傾心。于是把原本半個月能處理好的事,愣是幹足了三個月。卯足勁打聽她的一切,知道她有個兄長常年卧病在床,暗喜,立刻花重金請了名醫上門為他診治。
沈老先生怎會不知道林修平的心思,但他怎麼可能舍得自己寶貝女兒做人家的妾氏,當場便把林修平轟了出去。
然而事情偏有那麼湊巧的,不久沈書雲兄長病情加重,急需銀兩。林修平帶着名醫與銀票再次上門。
一邊是性命垂危的兒子,一邊是如花似玉的女兒,沈老先生老淚縱橫,做不出決定。
沈書雲為了父兄,咬咬牙,跟了林修平。
沈書雲懷孕八個月的時候,平陽沈家送來書信,沈書雲兄長病危。沈書雲自小與兄長感情很好,不管不顧自己八個月身孕,絕食要挾,堅持要回平陽見他最後一面。林修平無法,隻能安排得力親信護送她回平陽。想着平陽離津饒不過百裡,馬車兩日能到,來回一趟不過幾日。怎知沈書雲這一去,卻差不多一個月。沈書雲兄長時好時壞,熬了一近一個月才過世。
林修平擔心沈書雲傷心過度,接到消息後便連夜快馬加鞭趕了過去,幫忙料理完後事才帶着大腹便便的沈書雲回津饒。
也許是真的是因傷心過度,回程的半路,沈書雲發動了。荒山野嶺沒一戶人家,林修平也急的不知如何是好。
幸好遇到一從外地回平陽的貴夫人,因她也是快臨盆趕路,随身帶了穩婆。在她指揮下,沈書雲被擡到貴人的豪華馬車上,痛了一天一夜才生下林婉瑩。
湊巧的是,當晚那位貴夫人也發動了,但她不是頭胎,生起來順利多了,也是個女兒。陪同的下人們全都高興壞了,直呼他們侯府終于有小姐了。
林修平見生的是個女兒,不免有點失落,還被那夫人訓斥了頓。說女人冒着生命危險生孩子,男人卻隻關注是不是兒子。
這話深得林汐心,讓她對那位素未謀面的救命恩人充滿了好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