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分寸”、“不要臉”……
種種怨怼像留聲機卡在相同的旋律裡反複播放,然而人類少女對這“越界”的稱呼卻是面無異色,欣然接受。
厄洛爾找不到理由發作,隻覺得心頭煩躁更甚。
長而尖利的黑色指甲突生,惡魔不着痕迹地撚了撚手心,勾出個假惺惺的微笑來。
“我帶着我家人類赴宴,作為昔日同僚,你們難道沒有什麼表示嗎?”
厄洛爾刻意咬重了“我家”二字,又在“表示”上放慢了語速,替林渺敲詐勒索的嘴臉一覽無餘。
“你那藏寶庫裡什麼沒有,還看得上我們這些三瓜兩棗?”瑪門雙臂環胸,冷嘲道。
“所以各位還是該送些拿得出手的東西才是。”厄洛爾唇邊笑弧更深,接過瑪門的話頭彬彬有禮地提醒。
瑪門:“……”
他服了。
樹不要皮必死無疑,但惡魔不要臉可以天下無敵。
一個模樣普通的透明水晶球被紫色的霧氣托舉到了林渺面前,卻是來自一直不聲不響的别西蔔。
裹在黑袍裡的慘白惡魔慢吞吞地張口,音色像那張臉似的陰柔婉轉,每個字都要拖上半寸長的尾音。
“見面禮。”
“可以用來尋物。”
說完,别西蔔便又像啞巴似的不吱聲了。厄洛爾眼中倒是劃過一絲滿意,為一頭霧水的林渺講解道:
“這可是件好東西,叫做尋物球。隻要對它說出自己想找尋的物件,它便會呈現出這樣東西所在的地方。形容的越具體,呈現出的地方也越細緻。”
“别西蔔出手大方,親愛的就收好吧。”
瑪門面具下的嘴角抽搐,哪能看不出來厄洛爾有意内涵,狠狠剜了一眼好同僚——平時也沒見這活死人那麼積極,上趕着去送好東西!
他沒好氣地向林渺抛來什麼,正好落在後者右手上,竟是一把套着金色刀鞘的匕首,上面嵌着顆藍鑽。
林渺收好水晶球,拔出刀鞘。見匕首通體幽藍,刃薄如蟬翼,寒光凝在弧刃上泛着魔力光澤,就知道絕非凡品。
她立即喜歡上了——誰會不喜歡多一件趁手的防身利器呢!林渺看瑪門的眼神都多了一分親近。
見狀,瑪門粗犷的聲線中夾雜了壞笑,“這匕首名為“斬魂”,可是連你身邊那位的防禦也破得開的。我把它送你,若他讓你不爽,大可直接刺破他的咽喉。”
多麼感動人類的惡魔兄弟情!
林渺還沒說話,厄洛爾便半攬上她的肩膀,血紅色的眼瞳裡深情蒙着霧拉了絲,“隻要親愛的開心,你給的疼痛我都甘之如饴。”
林渺:“……”
雞皮疙瘩掉了一地,她難以置信地盯着厄洛爾,心想該不會是自己先前那一掐把惡魔掐出什麼奇怪的屬性來了吧!
這種癖好什麼的不要啊!
瑪門被惡心地想吐,仗着面具遮擋朝厄洛爾連翻數個白眼,無聲地咒罵。
津津有味看戲的切茜娅見衆人的目光轉向自己,不緊不慢地變出一隻系着粉色絲帶的鈴铛來。她對林渺挑挑眉,“清念鈴,能扼制部分陰暗的情緒和因過剩惡念對他人産生的殺意。你用得着。”
這功能聽上去不像是為色欲首準備的,倒很契合最後一個頭顱——嫉妒,和貪婪。
林渺很難不懷疑切茜娅是故意為之。
粉發惡魔想為人類系上,鈴铛卻被厄洛爾截走。手心中升騰起衆多紅色光點,環繞它遊了數圈,他才收了力量,将鈴铛系到林渺腰間。
“切茜娅精通各類惡作劇術法,送的東西不能輕信。”厄洛爾對上林渺的視線,‘義正詞嚴’地解釋。
“既然送了禮物,你也該給我們幾分面子,參加這次會議了。”
瑪門冷漠地插話道,厄洛爾的臉色瞬間沉了下來。
“我會參加的。”他語氣很淡。
”會議和酒宴都在明日,現在厄洛爾先帶着渺渺去休息吧。”切茜娅淺笑着圓場,“但之前我以為厄洛爾會獨自來,隻準備了一間套房,渺渺介意和他一起住嗎?”
惡魔聽着她一口一個渺渺就刺耳,一時間沒能細想話中的含義,條件反射就想說騙狗呢偌大個城堡隻剩一間房!
林渺比他更快:“當然不介意!”她握住惡魔的手腕,腕骨棱角外薄薄一層皮透着與地獄火共生的獨特溫度。
“我是厄洛爾大人的人,自然是要和他一起的。”
“……”
是厄洛爾大人的人……
和他一起……睡?
他的耳尖漫起绯意,連帶着黑紅長發下後頸處的皮膚也自燃起來,燙得驚心。
騙狗……好像,也不是不行?
……
林渺與厄洛爾走後,宴會廳裡陷入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