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一早,綠绮輕叩門,許蘭拂接到許家送來的信。
她上下端詳信紙,是那個便宜爹寫的,噓寒問暖,内容看樣子沒有問題。信紙也是非常普通的紙張,沒有靈氣波動,隻有淡淡的酒味。
許蘭拂将信紙放在燭火上烤,沒有被燒毀,上面浮現出一行極淡的字。
——取山河社稷圖。
這個東西許蘭拂并不陌生。
山河社稷圖是屬于長明宗的秘寶,裡面包含多種上古陣法傳承。山河社稷圖之中也别有洞天,相當于一個小型秘境,時空流速相比外界減緩許多。
作為曾經的長明宗首徒,許蘭拂甚至見過山河社稷圖。一張被羊皮卷包裹着的地圖,展開後星光流動,山川江水都活了起來,雲霧流動,瀑布傾瀉,虛影懸在半空,氣勢磅礴。
許蘭拂垂眸,用靈火燒掉信紙。
許家的野心很大。
不過她并不急着去找山河社稷圖,反而讓綠绮帶上備好的新衣服,往陸無期的院子走去。
許蘭拂要知道這個世界運行的底層邏輯和規則,就要多去找陸無期試探。
“許小姐小心!”
她剛邁進院子,伴随着阿滿的驚呼,一支雲箭直直沖着許蘭拂射來,擦過她的耳邊,釘進門柱裡,箭尾震顫。
陸無期和阿滿連忙過來。
“嫂嫂,你沒事吧?抱歉,剛剛是我射歪了。”陸無期擔憂道,自知做錯了事情,站在原地似乎等着挨罰。
“無事。”許蘭拂餘光掃過那支雲箭,轉而落在陸無期手裡的弓箭,眸子閃爍,“你這是在做什麼?”
她如果沒看錯,陸無期是故意往她這邊射的。
因為昨晚她送了那夜毒害他用的提燈麼?面對挑釁這麼沉不住氣,上來就給自己一個下馬威?
陸無期面色無辜,微抿唇角,輕聲道:“我想多練練箭術,雖然沒有正式成為修士,但好歹鍛煉體能,遇到危險還可以自保。”
許蘭拂彎唇,“這個想法很好呢。”
她接過陸無期的弓箭,上前一步,“來,嫂嫂再教你一些。”
陸無期的表情有一瞬間僵硬,張口就要拒絕,還沒說出一個字,許蘭拂單臂圈過他的腰往後拖。
“嫂、嫂嫂——”
陸無期難得慌亂,許蘭拂身上淡雅的幽香若有似無地鑽進他的鼻腔,莫名令他暈眩。
許蘭拂放開他,走至陸無期身後,把着他的手握住弓箭,輕點腕骨,擦過的肌膚似有火灼,陸無期抿唇,手臂緊繃。
“握好。”她一擡陸無期的手臂,教他端正姿勢,“五指不可過緊,亦不可過松。”
許蘭拂指尖一落,輕點陸無期緊繃的背,“放松。”
女子吐息如蘭,撲在耳畔,陸無期的心跳紛亂,掌心都沁出汗來,唇瓣抿了又松,嗓音微啞:“嫂嫂……”
“怎麼?”許蘭拂似笑非笑,伸手擡起陸無期的下颌,“看前面,專心。”
陸無期閉了嘴,竭力把注意力放在弓箭上。
許蘭拂心底好笑,不過還是個十幾歲的毛頭小子,心思好懂的很,自己加上輩子的年歲都跟他祖宗一樣大了。
陸無期的力道繃的緊,時間一長很快就力不從心,胳膊顫抖起來,險些拉不出箭,甚至差點脫手。
許蘭拂在他身後托住他握弓的腕子,彎起眼眸,但并無笑意,壓低聲線道:“别緊張,剛剛不是射的很好麼?”
話音未落,陸無期一驚,下意識脫手,雲箭射出,在半空劃出一條曲線弧度,脫靶。
許蘭拂順勢接過弓箭,拉弓搭箭,一箭破空正中靶心,甚至貫穿幾分,嗡嗡震顫不止。
陸無期的臉色蒼白幾分。
許蘭拂蹲下身,将弓箭還回,擡手摸了摸陸無期的頭,依舊溫柔:“看來箭術還是不太行呢,要好好練習啊。”
陸無期定定看她,不說話了。
許蘭拂站起身,從含笑旁觀的綠绮手裡接過新衣物,遞到陸無期面前,“試試?”
陸無期的悶氣卡在一半,不上不下,難受得很,低聲:“給我的?”
“當然。”許蘭拂輕笑,将陸無期扶起,把衣服放在他懷中,“去試試合不合身,哪裡不好再讓裁縫改進。”
陸無期抿唇。
阿滿的眼睛亮晶晶的:“許小姐真好,二少爺,快進屋試試吧。”
陸無期欲言又止,最終還是點點頭,步履匆匆進入房間。阿滿搬來兩個石墩子,擦擦額頭的汗,笑道:“許小姐,綠绮管事,你們坐。”
綠绮跟着許蘭拂坐下,問:“二少爺的腿好些了麼?”
阿滿點頭,腼腆笑笑:“多虧了許小姐和綠绮管事,醫師治療的很認真,用的也都是上好的靈藥,痊愈的很快。”
綠绮颔首:“那便好。”
許蘭拂百無聊賴地打量着周圍。此地很是破敗,背陽之地,牆角潮濕生苔,住的屋子也小,狹窄陰暗。
直到她在房檐處看到了熟悉的燈面,是與此處格格不入的一盞幽光,高懸在門口,橙黃的色調投落一圈柔和的光暈。
許蘭拂眸光微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