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蟬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從懷中取出一塊殘缺的玉佩,放在桌上。
玉佩上雕刻着奇特的花紋,正是之前應蛇給他們看過的符号——凋零的花,花蕊處嵌着一把匕首。
“墨鳳的玉佩……”鳴雀的聲音顫抖起來。
“不完整。”春蟬說。
尹眠突然感到一陣眩暈,眼前的景象開始扭曲。
她看見——不,是她記憶深處浮現出一個畫面:漫天火光中,一個玄衣少女,腰間配着一塊玉佩,在中間的位置有一道裂痕。
“尹眠?”洛君的聲音将她拉回現實。
尹眠這才發現自己的指甲已經深深掐入掌心,鮮血順着指縫滴落。
“我沒事。”她勉強笑了笑,卻發現春蟬正用一種複雜的眼神看着她和洛君。
屋外突然傳來一聲貓頭鷹的啼叫——三短一長。
應蛇臉色驟變,“他們找到這裡了。”
幾乎同時,數支弩箭穿透窗紙射入屋内!
貪狼劍光一閃,将射向春蟬的箭矢斬落,從未用過的劍在此時卻用的順手無比。
仿佛水熊還活着的時候,握住他的手,教他舞劍。
哭狼拉着尹眠迅速蹲下,而洛君——令人驚訝的是——她手中的黑傘不知何時已經展開,轉動,精準地擋住了所有射向她的箭矢。
“後門!”春蟬低喝一聲,掀開地上的草墊,露出一個地洞,“快走!”
“一起走!”哭狼抓住春蟬的手腕,眼中又有淚珠滾下來。
春蟬掙脫開來,從牆上取下一把長弓,看上去有些破舊,但被擦拭的很幹淨。
“總得有人斷後。這次别争了,哭狼。”
鳴雀已經拉開架式,長笛在她指間閃爍着寒光,“六十年前讓你一個人扛了,這次休想!”
屋外傳來雜亂的腳步聲和兵刃出鞘的聲音。
尹眠數了數,至少有二十人,她看向洛君,女人已經收起了傘,眼神是如初次相見的冷峻。
“我們沒時間了!”應蛇已經跳進地洞,向衆人招手。
又是一輪箭雨襲來,這次伴随着火矢,茅屋的一角已經燃燒起來。
貪狼咬牙,突然一掌擊在春蟬後頸,春蟬猝不及防,身體軟倒下去。
“你!”鳴雀驚呼。
“帶他走!”貪狼将春蟬推向應蛇,“我和鳴雀斷後!”
哭狼想說什麼,卻被應蛇拉住,“聽他的!我們先走!”
又在鑽入地洞之前,狠狠地瞪了貪狼一眼,“你要是真死了,我才不會給你立碑!你最好給我活着!”
衆人迅速鑽入地洞,貪狼最後看了一眼燃燒的茅屋,與鳴雀交換了一個眼神。
六十年了,他們之間的默契絲毫未減。
地洞狹窄潮濕,隻能彎腰前行,尹眠扶着洛君,能感覺到女人的身體在微微發抖。
“害怕嗎?”尹眠小聲問,可問完之後,她又覺得自己很好笑。
就算是天塌了,這人也不會害怕吧?
洛君搖搖頭,黑暗中她的眼睛亮得出奇,“不是害怕…是記憶。”
她如夢般在腦海中閃過剩下的半塊玉佩,并不自覺地摸了摸腰間。
藏的很深。
前方突然出現一絲光亮,應蛇停下腳步,示意衆人安靜。
他小心地推開頭頂的木闆,确認安全後才爬出去。
幾人陸續爬出地洞,發現身處一片竹林之中,遠處,茅屋的火光映紅了半邊天空。
“他們會沒事的。”應蛇看着火光說,語氣中卻沒有多少把握。
春蟬已經醒來,靠在竹子上,眼神複雜地看着衆人,“你們不該來的……”
“閉嘴吧你!”哭狼出人意料地粗暴打斷他,眼眶卻是發紅,“六十年前你玩失蹤,現在還想教訓我們?春蟬,你到底有沒有心?”
尹眠驚訝地看着少年——她從未見過哭狼如此激動的樣子。
平日裡那個嘻嘻哈哈的人此刻眼中含淚,拳頭緊握。
春蟬沉默了,片刻後,他伸出手,輕輕拍了拍哭狼的肩膀,“對不起,我讓你等久了。”
簡單的幾個字,卻讓哭狼瞬間崩潰。
他蹲下身,像個孩子一樣痛哭起來,尹眠不知所措地看着這一幕,突然感到洛君松開了她的手。
女人走向春蟬,在他驚訝的目光下,從懷中取出一樣東西——半塊殘缺的玉佩,花紋與春蟬的那塊完美契合。
“你……”春蟬的聲音哽住了。
“墨鳳……?”應蛇倒吸一口冷氣,眼中慢慢失去焦距,卻又很快恢複如初。
不過眼中的光更亮了些。
尹眠震驚地看着這一幕,記憶的碎片突然拼湊起來——“青梧……你信我,我還沒來得及向你道别,等我,我一定會歸來……”
似是腦海中劃過一道閃電,她頭疼的厲害,額頭上一下子冒出冷汗。
春蟬的手顫抖着接過那半塊玉佩,當兩塊殘片相觸的瞬間,随着“咔嚓”一聲響,合二為一。
玉佩相合的瞬間,無數細小的符文從玉佩接縫處流淌而出,在空中交織成一幅立體地圖。
“這是……神淵之地的地下構造!”應蛇眯起眼睛,手指跟着那些浮動的線條,嘴唇哆嗦起來。
哭狼湊近地圖,突然指着某處,“這裡!看這個構造——是當年神淵機關陣的改良版!”
應蛇臉色一變,“王幽州知道墨鳳沒死,所以才下定決心一直找她,現在我突然明白這是為了什麼了。”
他指着另一處詭異的符文說:“這是棺束魂,原料是鳳栖木,千年長一截。這種方式非常歹毒,将傀儡完全化為自己的武器,條件是需要一個飛禽族的最高血脈——墨鳳。”
“也就是她被活活控制了至少六十年?”鳴雀手指攥緊,不受控制地又落下淚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