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到底要去哪兒?”鳴雀忍不住問道,她手腕上的雀形紋身在陽光下泛着淡淡的金光。
唐山頭也不回,“神淵之地的中央,你們未來一年的住處。”
為什麼是一年,墨鳳覺得有些怪異,但到底沒問。
樹林盡頭豁然開朗,一座宏偉的圓形建築群出現在眼前。
中央是一塊面積非常大的空間,上去有些原始,爬滿了暗綠色的藤蔓。
“今天先休息,”唐山推開主樓的大門,“明天開始正式訓練。現在,你們可以互相認識一下——畢竟以後可能就是夥伴了。”
那塊空間的右邊有一個大廳。
大廳内擺放着十幾張矮桌和坐墊,桌上已經準備好了簡單的食物和水。
少年們遲疑地走進去,警惕地打量着彼此。
哭狼第一個沖向食物,抓起一塊肉幹就塞進嘴裡。
“餓死我了!”他含糊不清地說,嘴角沾滿了碎屑。
墨鳳選了靠窗的位置坐下,小口啜飲着杯中的清水,青梧在她對面落座,動作優雅得像是在參加什麼貴族茶會。
墨鳳的手指在杯沿上停頓了一下。
但兩個人到底沒搭話,而且隔着那層天生的面具,誰也看不清彼此的面容。
除非等到成年,按神淵之地的劃分,是二十五歲。
因為他們壽命長,是長生族。
墨鳳隻好低頭繼續喝水,向來話多活潑的她,此時在這人面前卻不像她自己了。
清晨的第一縷陽光還未穿透雲層,刺耳的金屬敲擊聲就響徹了整個石塔。
“起床!小崽子們!”唐山的聲音如同炸雷般在走廊回蕩,“三十息之内,廣場集合!”
墨鳳猛地睜開眼,她甩了甩頭,迅速套上衣服。
當她沖出房門時,走廊上已經一片混亂。
哭狼光着一隻腳在找另一隻靴子,水熊撞翻了端着水盆的侍從,貪狼正拽着鳴雀的胳膊往樓梯口跑。
一個畏畏縮縮的少年摔倒在地,應該是叫春蟬吧,血脈純度最低的那個。
突然,青梧不知何時出現在墨鳳身側,拉着她拐進一條隐蔽的側廊。
她們抄近路到達廣場時,大部分人才剛剛跌跌撞撞地沖下主樓台階。
廣場上彌漫着晨霧,三十七名少年歪歪斜斜地站成三排。
墨鳳站在第一排邊緣,能感覺到青梧在她右側半步的位置,呼吸平穩得不像剛剛經曆過狂奔。
唐山背着手在他們面前踱步,鐵靴踏在石闆上發出令人心悸的聲響。
“從今天開始,”他的聲音比晨霧還要冰冷,“你們将進入真正的訓練場。”
墨鳳的手指不自覺地蜷縮起來。
“血煉期,一年。”唐山停下腳步,灰白的眉毛下那雙鷹隼般的眼睛掃過每一張年輕的臉,“活下來的人,才有資格被稱為戰士。”
隊伍中傳來幾聲壓抑的抽氣聲。
墨鳳看到站在後排的春蟬雙腿開始發抖,那個瘦弱的少年臉色蒼白得像張紙。
“現在,跟我走。”
唐山轉身向石塔後方走去,少年們沉默地跟上。
墨鳳感覺有人輕輕碰了碰她的手肘,是青梧。
那雙淺褐色的眼眸在晨光中閃爍,無聲地傳遞着什麼,墨鳳微微點頭,兩人默契地走在隊伍前端。
穿過一片茂密的鐵荊棘林,眼前豁然開朗。
一座古老的圓形建築矗立在懸崖邊緣,由某種發黑的巨石砌成,表面爬滿了暗紅色的藤蔓,像是幹涸的血迹。
“遠古訓練場,”唐山的聲音裡罕見地帶着一絲敬畏,“由第一代血脈戰士建造,裡面的每一塊石頭都浸透了鮮血。”
他走到建築正門前,将手掌按在一塊凸起的黑石上。
石門發出沉悶的轟鳴,緩緩開啟,一股混合着黴味和野獸腥臭的氣息撲面而來。
“每人領取一個生存包,然後進去。”唐山指向門旁堆放的粗布包裹,“記住,一年後這道門會再次開啟。活着走出來,或者變成裡面野獸的糞便,這就是你們的命運。”
他的聲音冷靜的幾乎冷酷。
墨鳳接過包裹時,發現唐山多看了她一眼。
那眼神複雜得難以解讀——期待?警告?還是單純的評估?
包裹裡有一把短刀、火石、一小包粗鹽和幾根繃帶。
寒酸的生存裝備讓墨鳳咬緊了牙關。
她轉頭看向青梧,發現對方已經利落地将短刀綁在了大腿外側。
突然,一聲尖叫從身後傳來。
一個少年癱坐在地上,眼淚鼻涕糊了一臉,“我不去!我會死的!求求你,唐山大人,我——”
唐山一腳踢在他胸口,少年像破布娃娃一樣飛出去幾米遠。
“懦夫不配擁有血脈。”他冷冷地說,然後轉向其他人,“還有人想退出嗎?”
死一般的寂靜。
沒有任何人說話。
“很好。”唐山指向黑洞洞的入口,“進去。”
墨鳳深吸一口氣,邁步走進黑暗。
身後石門關閉的轟鳴像是世界的終結。
黑暗持續了不到十秒,然後墨鳳的眼睛開始适應。
訓練場内部比她想象的要大得多——一個巨大的圓形空間,頂部有微弱的光線透過某種晶體照射下來,形成詭異的光斑。
地面上散落着白骨,有些看起來年代久遠,有些則還很新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