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熊,和猙虎。
那個名叫水熊的少年轉過頭,他标志性的水藍色短發在微光中依然醒目。
看到青梧一行人,他疲憊的臉上露出驚喜,“真的是你們!還記得我嗎?”
一旁更為高挑的猙虎大步走來,一臉驚喜,“老天,我以為你們都死在沼澤了!那地方太危險了!”
重逢的喜悅很快被現實沖淡。
青梧注意到洞穴裡的其他人狀态都很糟糕,有的受傷,有的神情恍惚,所有人都面黃肌瘦。
水熊的右臂纏着髒兮兮的繃帶,而猙虎的左眼則蒙着布條,下面隐約有黑色藤蔓狀的痕迹。
“你們怎麼……在這裡?”春蟬問道,小心地避開猙虎的傷處。
水熊苦笑着指向洞穴頂部,“三天前的地震把我們困在了這裡。我們原本在尋找有沒有什麼庇護所,結果地面突然塌陷……”
“等等,你說庇護所?”哭狼突然插話,“我們剛才就遇到了……”
“你們那個弱,稍微來個強一點的都擋不住。”
猙虎搖搖頭,從懷裡掏出一個金屬物件。
即使在昏暗的光線下,青梧也能看出那是一個做工極其精密的指南針,表面刻着與北方高地岩石上相似的古老符文。
“我手裡這個才是。”猙虎的聲音低沉,“我們找到了地圖。這個可惡的訓練場,每隔一段時間都會打開,每一屆在你面接受訓練的少年都會留下什麼。哪怕最後他們死在了這裡……”
應蛇接過指南針仔細查看,金屬面具反射着跳動的火光,“這東西……你們在哪裡找到的?”
“一個廢棄的地下設施。”水熊解釋道,“牆壁上全是那種會發光的苔藓,還有……一些我們看不懂的機器。指南針就放在中央的控制台上。”
青梧感到一陣寒意爬上脊背,“你們有沒有遇到……别的東西?”
水熊和猙虎交換了一個眼神。
猙虎慢慢拉起左眼的布條,露出已經完全變成綠色的眼球,眼白部分布滿了細小的黑色血管。
“我們遇到了活屍。”他平靜地說,仿佛在談論天氣,“不是活物,也不是死物……某種介于兩者之間的東西。它碰了我的眼睛,然後我就看到了……很多不該看的東西。”
鳴雀突然上前,伸手輕觸猙虎的傷處。
她突然開口,“他在被侵蝕。活屍的意識正在通過這個傷口滲透進來。”
猙虎猛地後退一步,重新蒙上眼睛,“我知道。每一天都能感覺到……它在夢裡跟我說話。”
洞穴陷入沉默,隻有篝火偶爾發出噼啪聲。
青梧看着猙虎痛苦的表情,想起沼澤裡那些被藤蔓控制的生物。
他們找到的不是避難所,而是另一個絕境。
“那個活屍……”應蛇打破沉默,“它放你們走了?”
水熊搖搖頭,“怎麼可能。我們是逃出來的。猙虎用炸藥炸塌了通道,但……”
他看向洞穴深處,“我們懷疑它可能跟着我們。這幾天總能聽到岩石摩擦的聲音,特别是在夜裡。”
仿佛為了印證他的話,洞穴深處突然傳來一陣清晰的、像是什麼硬物刮擦岩石的聲音。
所有人都僵住了。
墨鳳的手不自覺地摸向短刀,盡管她知道如果真是水熊說的那種存在,他們絕對會損失慘重。
這麼一堆殘軍敗将,幾乎是沒辦法進行什麼大的戰鬥了。
聲音持續了幾秒後消失,但緊張的氣氛已經彌漫開來。
春蟬緊緊抓着哭狼的手臂,後者臉色慘白。
“我們需要計劃。”貪狼低聲說,“不能在這裡等死。”
墨鳳檢查了一下剩餘的裝備,“食物和水最多撐兩天。如果原路返回,上面全是變異生物……”
“或許不必上去。”應蛇突然說,指着猙虎手中的指南針,“如果這真能帶我們找到真正的庇護所,那裡可能有什麼辦法。”
水熊點點頭,“我們原本就是往這個方向前進。根據地圖,應該就在這片區域地下某處。”
“帶着傷員和……”青梧看向猙虎,不知該如何形容他的狀況。
“我會控制住。”猙虎堅定地說,他的脾氣幾乎已經消失了,“如果情況惡化,我知道該怎麼做。”
他的手按在腰間的匕首上,意思再明顯不過。
洞穴再次震動,細小的碎石從頂部掉落。
遠處,那種刮擦聲變得更近了。
“沒時間讨論了。”應蛇迅速做出決定,“天亮就出發。能走的人帶上必需品,傷員互相扶持。猙虎,你和鳴雀在前面帶路。”
青梧看向墨鳳,後者對她點點頭。
在這個地下迷宮,他們唯一的希望就是團結一緻,找到那個可能根本不存在的救贖。
當衆人忙着準備時,青梧注意到水熊獨自站在洞穴一角,盯着手中的什麼東西發呆。
她走過去,發現那是一張破舊的照片,上面是兩個小男孩摟着一個小嬰兒。
兩個小男孩中,一個是春蟬,另一個是水熊。
“你們妹妹?”青梧輕聲問。
水熊迅速收起照片,“不是。那是唐長老的女兒,叫冬暮。我和春蟬以前見過,可惜現在……”
青梧想說些安慰的話,卻聽見洞穴深處傳來一聲清晰的金屬撞擊聲,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近。
這下所有人立刻安靜下來,武器出鞘。
黑暗中,有什麼東西正在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