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色燈光下,巴黎七區一個不大的酒吧裡,女孩兒用沙啞的聲音清唱着《You belong to me》。人并不多,三三兩兩的散落着。
蘇棠坐在吧台,神色挑逗地看着睫毛卷翹的酒保。他手中搖晃着酒壺,知道蘇棠在看他,花式變化着搖擺的動作。
蘇棠故意壓低聲音,有一搭沒一搭的聊着:“人和動物都是靠嗅覺尋找愛人。第一步——注視對方,第二步——靠近對方,第三步——聞對方的味道,第四步——發出聲音,第五步——輕咬示好,第六步——摩擦對方的身體,最後交-配。這個過程的核心,是第三步,有時候我們可以聞到對方身上的特殊味道,但這種味道其他人都聞不到。這就是一種生理性喜歡——基因決定的。” 法語音調缱绻,短促、清脆而優雅。
調酒男孩兒沒有聽清,低垂着頭靠近她唇邊,試圖讓她再說一遍,氣氛暧昧又并不熱烈。
“一杯馬丁甯。”黎恒聲音内斂而深沉,略顯圓潤的英語,夾雜在法語的背景音中,顯得很獨特。
蘇棠定睛朝聲源方向看去,單眼皮、高鼻梁,臉部輪廓清晰,黑色襯衣,領口解開,藏藍色暗花領帶松散的落在胸前,身材挺拔,難得一見的帥哥——最重要的,還是個亞裔帥哥。
她小聲跟酒保說:“給他來一杯瑪格麗特。”
說完坐到了黎恒旁邊。
黎恒沒有任何表情,甚至都懶得看她一眼。
“失戀了?”蘇棠笑笑,用不太流利的英語問道,聞了兩下:“空氣裡都是憂郁的味道。”
黎恒依然沒有回答。
蘇棠右手托腮,笑眯眯地看着他,多俊俏的一張臉,就是不愛搭理人,應該不太好搞定。
“你是中國人嗎?”蘇棠的蹩腳英語,再說兩句估計就接不上話了。她在法國生活多年,法語交流毫無障礙。無奈法國人都不愛講英語,她的英語充其量也就小學水平。
黎恒看了看桌子上的手機,還是沒理她。
“您的瑪格麗特。”酒保将酒放在他面前。
“我要的是馬丁甯。”黎恒微微皺了皺眉。
“失戀更适合瑪格麗特。”蘇棠笑着把酒杯推向他。
“有意思嗎?”黎恒目光灼灼地看着蘇棠。
“有意思啊。”蘇棠臉上挂笑,故作淡然。
黎恒轉回頭,讓酒保換一杯馬丁甯。
見他确實難以攻克,蘇棠也轉過身,不再自讨沒趣,繼續跟酒保用法語聊天。
手機屏幕終于亮了,屏保是系統自帶的,無趣的灰黑色微微振動。
黎恒拿起手機,另一端李秘書如彙報工作一樣的娓娓道來:“黎總,查到了,許美和女士的訂婚對象是顧斯卿。”
“顧斯卿?”黎恒心中一頓。
他對顧斯卿并不陌生,江城另一家日化集團的長公子。
雖然說兩人并無交集,但顧斯卿突然要與許美和結婚,黎恒直覺其中必有蹊跷,這段婚姻也許不隻是一段婚姻這麼簡單。
更重要的,許美和不是别人,是他心心念念的許美和,還沒等他表白,就要嫁做他人妻,他有不甘,有遺憾,也有想要拆散他們的邪惡。
李秘書繼續彙報,跳過顧斯卿的其他信息,直奔他的感情生活:“顧斯卿過往正式交往過的女性有兩個,一個是他高中同學,另一個是個富二代。最近他身邊除了許美和女士外,還有一個交往較為密切的女性。”
“什麼叫‘交往較為密切’,你說話能不能直接點?”
“就是兩個人天天在一起的意思。顧斯卿上個月休了一個月的假,去了趟法國,這一個月裡,兩個人每天都在一起。照片已經發送到您郵箱了。”
挂斷電話,黎恒從郵箱中找到李秘書發來的照片。
照片中,有兩人貼面打招呼的,有一起躺在沙灘曬太陽,還有在露天咖啡館喝咖啡交流的,林林總總十幾張,親密但并不越矩。不過因為是偷拍,距離比較遠,看不清楚兩人的具體長相,憑着輪廓可以判斷出男人是顧斯卿,而照片中的女人,長發微卷及腰,白瘦高挑,隐隐約約可以看出姣好的容顔。
他雙手試圖放大照片中的兩人,仔細審視着這幾張照片。
忽然,他覺得照片裡的女人有些眼熟,他凝神思索了片刻,轉頭看向旁邊跟酒保熱絡着的蘇棠,是她?
遲疑片刻,他又一一将照片放大到手機屏幕的極限。
模模糊糊地仔細看了又看。
是她。
人的判斷力就是會被情緒左右。不知是不是太迫切的想要找到答案,黎恒這會兒百分百笃定眼前的女人就是照片中的女人。
他醞釀了一下,讓酒保給蘇棠上一杯加冰的百利甜酒,又轉身對蘇棠說:“請你喝酒。”
蘇棠看了看剛才還冷若冰霜的黎恒,這會兒又主動開口跟自己說話,心想不過是個欲擒故縱的套路男罷了。
但是他是中國人,這點又足以掩蓋掉他的一切缺點。
蘇棠抿嘴一笑:“謝謝。”
黎恒此時才正經看清了蘇棠,明眉燦目,眼神純淨,與她輕佻的行為極為不符:“你叫什麼名字?”
“你叫什麼名字?”
“黎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