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棠在老黎總家賴了三天，周天晚上黎恒飯都不吃，門都沒進，就站在外面等蘇棠出來。

劉姨給她打包了夠吃三天的飯菜，蘇棠不舍地離開。

路上黎恒全程黑着臉。

蘇棠看他确實生氣了，一會兒拽拽他衣角，一會兒戳戳他胳膊，試探着哄他。

“劉姨每天都準備不一樣的菜，好多我聽都沒聽過，就是想嘗嘗嘛。”

黎恒沒說話。

蘇棠用指尖點了點黎恒的臉頰：“你爸說你脾氣不好，你要是欺負我了，就讓我告訴他，他會幫我收拾你。”

黎恒歪了歪頭，還是不理她。

蘇棠知道黎恒為什麼生氣：“我那天早上睡得迷迷糊糊的，你說的什麼我也記不太清楚了。”

“你這會兒倒是記清楚了。”黎恒終于開口。

“我現在哪敢記不清。”

蘇棠輕輕閉上了眼睛，語調輕緩柔和，似含着千絲萬縷的情意和希冀，“那天我還做了一個特别好的夢，夢裡你站在聖馬洛的海邊，我蹲在沙灘上，我一擡頭，你正看着我笑，笑容和煦，還有淡淡梨子的味道……”

黎恒嘴角随蘇棠的話音上揚，柔聲問：“夢裡隻有你和我？”

蘇棠見黎恒氣消了半截，睜開眼睛，笑嘻嘻回答：“還有你爸和劉姨。”

“下次我說走，你就趕緊跟我走，聽到了嗎？”黎恒又恢複了剛才的厲色。

“黎恒，我喜歡你爸和劉姨。”蘇棠臉上褪去了笑意，“我沒見過我爸，在我有記憶以來，我媽沒有過穩定長久的戀愛關系。你爸跟劉姨……他們就是我小時候特别向往的那種爸爸媽媽的樣子。”

黎恒餘光看到了蘇棠，她的神情又變得疏離，她看向窗外，又與這個世界隔離開來。他有那麼一點點的驚喜，因為她開始對他打開心扉，即使隻有一道小小的縫隙，也讓他欣喜萬分。但嫉妒心又燃起，裡昂是不是比他更早知道這些，甚至遠比他知道的多的多。

“我爸讓我去拜訪一下你的……媽媽。”黎恒順勢推進。

蘇棠卻仿佛沒有聽見一樣，沒拒絕也沒答應。但這無聲的回應卻讓黎恒無從再度開口。

李秘書安排人收拾好蘇棠在廷玉的工位——正對黎恒辦公室的員工工位，他坐在辦公桌前，透過落地窗，一擡眼就能看見蘇棠。黎恒知道後沒拒絕，李秘書就明白了自己的安排極其正确。

廷玉的銷售總監、銷售大區經理、開發總監、渠道總監等一席人都為本次開發研讨會提前做了充分準備。蘇棠作為委派調香師，坐在旁聽位置。

研讨會自銷售環節開始展示，從店面布局、線上推廣、廣告預案、綜藝活動植入，再到幾款主要香型的名字、故事、文案，以及如珠寶一樣精緻的香水瓶，各負責人一一講解。最後到了試香環節，每款主香都有ABC三款現有的備選香型，試香後所有人再進行投票選擇。

展示結束，掌聲雷鳴，黎恒成就感滿滿的看向坐在角落的蘇棠，可是并沒有收到預期中她崇拜的眼神，反而是一副不知所措的表情。

“調香師，你對你接下來要開發的香型還有什麼疑問嗎？”黎恒語氣冷峻的質問。

所有目光齊刷刷的看向蘇棠。她因這突如其來的注視和問題一愣，有些不知所措的看向黎恒，他與往日的判若兩人，變成了果斷、專橫、不容置疑的黎總。

蘇棠想了片刻，這片刻卻充斥着令人窒息的緊張氛圍。

“試香的所有味道，都似曾相識，沒什麼記憶點，并且香水的工業感很強，應該是人工合成原料添加的比例過多的緣故。”蘇棠一直以坐姿回答完，完全沒有乙方該有的姿态。

黎恒輕蔑的笑了一聲：“不是所有的消費者都有一個調香師的鼻子。”

“但是消費者買的是香水，光有個好聽的故事和好看的瓶子，是無法吸引人購買的。誰會把故事貼在身上或者随身攜帶香水瓶來彰顯自己噴的是款絕世好香？”

蘇棠其實挺佩服黎恒的商業頭腦的，他做足了消費者需求的功課，但是對于香水本身卻應付了事，未免太過舍本逐末了。

黎恒手裡的筆，輕敲着桌面，他在思考。李秘書焦慮的看着蘇棠，勇氣可嘉，但黎恒的脾氣他再了解不過，下一秒可能就會讓蘇棠卷鋪蓋走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