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中考試安排在11月初,立冬那天。
因為高一還不分文理科,所以大家要準備九門考試。學校的規定是按照高一每次考試的排名來在分科後重新排班,所以大家學的都很認真,甚至選修課上都有人在做練習題。
石希也嘗試努力去學,但學的很費勁。她不理解為什麼要把小球擡到一定高度再落下,她覺得小球受人擺布的一生很可憐。
徐望學的更費勁一些,他還要戰勝更多的障礙。石希有時候不想做題就給徐望念題,徐望就不用從一大堆提前錄好的錄音裡找了。
徐望寫完後石希歪着腦袋看一眼,一臉嫌棄說你寫的肯定不對,然後裝模做樣給徐望講題,最後被路過的孟潞好心糾正你好像講錯了。徐望就高興地沖着石希的方向揚頭。
高放則更甚,自從大家進入學習氛圍後,高放每天都把教室的地拖三遍,數學老師每次找他聊作業的時候他都在忙。
“不過考完試就可以給石希過生日了,石希你想怎麼過啊。”高放把拖把立在讀書角旁邊,坐在椅子上問石希。
“啊都行,我都不怎麼過生日的。”
“那怎麼行,這可是你進入高中階段的第一個生日!”孟潞對石希的回答很驚訝。
“真的啊,我在家都是所有人一起過的,隻過一次,為了公平那一天不是任何人的生日。”石希很無所謂地說。
孟潞啊了一聲陷入了沉默。
“不如去我家玩兒吧!我爸媽正好出差!”孟潞突然想到。
石希看起來有點猶豫。孟潞拉着她的胳膊軟磨硬泡,最後石希點點頭。
“耶!我們可以自己做飯!”孟潞很高興。
“啊?做飯?誰做飯?”高放疑問。
“我不會做。”石希說。
“這樣啊。”孟潞以為所有人都像自己一樣會做飯。
“我也不會。”徐望幽幽地說。
“呃,看出來了。”高放回複。石希輕輕打了高放一下。
“那沒關系!那就我承包做飯好了,就是會很慢,你們别嫌棄就是了。”孟潞說。
“我可以買菜。”石希說。
“我也可以。”徐望跟上。
“怎麼能讓壽星勞動,放心,買菜和打下手全都包在我身上!”高放拍拍自己。
“那我做些什麼。”徐望問。
“你?你可以做眼保健操。”高放不管不顧地說。
“高放你閉嘴吧。”石希和孟潞異口同聲并狠狠打了高放的背。
高放呲牙咧嘴去繼續墩地了。
徐望莫名其妙有點高興。
期中考試來了,連考三天。
考完以後大掃除,把桌椅複原。
大家有的人聊随之而來的周末做什麼,有的人大聲讨論題目并被所有人指責小點聲。教室亂哄哄一片。
周磊過來問孟潞要不要去看電影,孟潞很抱歉地說要去給石希過生日。周磊說理解,并去跟石希說了句生日快樂,然後教室裡此起彼伏的生日快樂。石希謝到大掃除結束。
一行人來到孟潞家。整個小區像公園一樣大,有橋和水道,大片大片的草坪。
石希和高放坐在擺渡車上忍不住連連發出驚歎聲。
小區裡還有獨棟别墅,孟潞的家是在類似于傳統的居民樓裡,但一共隻有三層,每層隻有兩戶人家。
電梯到了三樓以後,孟潞輸入密碼開門。
房間很大,裝修的很簡約,米白色為主基調,看起來很現代。之所以這麼說是因為石希看到了許多自己看不懂的裝飾物,甚至還有一個雕塑。
“你們随便坐,自己從冰箱拿飲料。高放你跟我來,把東西放下就好。”孟潞招呼大家。
“那哪兒行,我得把這些菜洗的一塵不染。”
“高放現在墩地墩的整個人都勤快了。”石希贊美他。
“那可不。”高放欣然接受。
開始做飯後孟潞就把高放趕出廚房了,石希試圖幫忙,露了一手之後也被趕出來了。
他們三個就躺在沙發上吃薯片,兩個人在看電視一個人在聽。
孟潞很快就做好了,大家一起把菜端到餐桌上。
一道糖醋排骨,一道荷蘭豆炒蝦仁,一道椒鹽雞柳,還有面條。
“媽呀聞起來也太香了。”高放猛吸一口。
“肯定很好吃!”石希覺得自己已經流口水了。
“聞起來好香。”徐望也說。
門鈴響了。
“哎呀可能是我爸媽回來了!快快快你們快躲一下。”孟潞說。
石希還沒問出口你爸媽回來了我們為什麼要躲起來就被推進了屋子裡。她一個人被推了進來,這間屋子應該是孟潞的,因為書桌上堆着練習題。
房間是綠色和黃色調的,看起來很舒适,角落裡放着看起來像是古筝的樂器。
“好了好了,可以出來了。”孟潞的聲音在門外響起。
石希出來以後漆黑一片,幾個人捧着蛋糕,上面有蠟燭。
“祝你生日快(四聲)樂,祝你生日快(二聲)樂,祝你生日快(三聲)樂,祝你生日快(四聲)樂——”
“生日快樂!”三個人齊聲。
石希看着微笑着的三個人,心裡湧上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感情。感動嗎?必然的。但還有一點點莫名的憂傷,她多希望他們四個能永遠這樣。
于是石希許了這個願望,然後一口把蠟燭吹滅。
孟潞打開燈。
高放開始鼓掌,徐望也跟着鼓掌。
“為什麼要鼓掌?”石希不解。
“又是一年!”高放高呼。
幾個人坐下來吃飯
蛋糕呈正方形,白色的,上面有兩隻藍色天鵝,看起來像是冬天凍住了秋天的池塘和天鵝。
“好好看的蛋糕。”石希忍不住贊歎。
“徐望訂的!”孟潞說。
“謝謝,”石希說,“謝謝你們。”
幾個人風卷殘雲地吃完飯就到了禮物環節。
孟潞拿出一個長方體枕頭,“祝石希高枕無憂!”
高放送給石希一副棕色的羊絨手套,大小正好,很溫暖。“祝石希打雪仗如有神助!”高放呲着大牙。
然後高放和孟潞都看向徐望。
徐望從包裡拿出一個畫框,裡面是……
“這是你畫的?”高放和孟潞驚呼。
這是一幅油畫,主體是一片白楊林,一個女孩在林間奔跑。
雖然畫上有些許漂移,比如有的樹堆疊在了一起,女孩的腿似乎離上身太近離地面太遠,但是色彩明亮幽深,人物也很靈動,整幅畫像要飛起來一樣。
石希拿着畫細細端詳。女孩的姿态雖然整體有些怪異但仍能看出矯健,穿着校服,紮着馬尾,頭發随風揚起,臉上似乎帶着笑。
她想起那個下午,感覺臉微微有些發燙。
徐望則在一旁紅到耳朵根了,“我好久沒畫畫了,應該,畫得很不好吧?”
“畫的特别特别好,像有風一樣。”石希認真地說。
“看不出你小子還有這一手呢啊。”高放把手搭在徐望肩膀上,胳膊略微有些勉強,于是他又放下去了。
“徐望你真厲害。”孟潞贊美道。
徐望有點不好意思,還是下定決心一樣說,“祝你永遠自由”。
高放和孟潞被這麼正經的祝福驚了一下。
石希點點頭,“好”。
于是高放和孟潞不甘落後。
“祝你永遠平安!”
“祝你永遠健康!”
“祝你永遠快樂!”
徐望也跟上,“祝你永遠勇敢”。
高放和孟潞納悶,沖着徐望,“怎麼你的用詞老是感覺這麼高級呢”。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我想到了!”高放大喊,“祝我們永遠團聚!”
“這個好這個好。”孟潞贊美。
石希和徐望也瘋狂點頭。
然後,一同舉杯。
周一開學,幾乎每節課都有卷子陸陸續續發下來。
哀嚎一片,尤以石希和高放最甚。
石希看着自己32分的物理卷,向前後左右問了好幾遍物理的滿分難道真的是110分嗎,有沒有可能是50分。得到不可能的回答後石希倒在椅子上仰天長嘯。好不容易拿到了90分的語文卷子,結果滿分是一百五,石希合計了一下還是痛苦地捶胸頓足。
高放過來打聽情況,得知石希物理隻有32分後,舉起47分的卷子耀武揚威。
兩人正在吵成一片的時候,徐望從辦公室回來了,臉色陰沉。
高放識相地回到座位上去了,石希小心翼翼地問老曹說什麼了。
徐望不知道怎麼說,曹老師勸他再和父母商量一下讀普通學校的決定,盡管學校為他專門安排了讀題老師和單獨的教室,他還是有好幾科沒有做完。
“你現在轉學的話,可能還來得及學會盲文。”曹老師誠懇地建議,“這不是我個人的意見,這是學校一起開會讨論過的,沒關系孩子,你的人生還有其他的道路。”
什麼道路?他很想問。
接受自己是一個盲人,接受無論做什麼都會被冠以“盲人XX”的稱号。接受世界同樣黑暗的夥伴,接受……
徐望仔細聽着石希的聲音,“你是不是感冒了?”
“啊?沒有吧,可能稍微有點上火。”石希不明白為什麼突然來了這麼一句。
“這麼高?真的假的!”高放又在大呼小叫。然後跑到石希他們這邊,孟潞跟在後面。
“你們知道孟潞物理考了多少嗎?”
“多少?”
“102!”
“多少?!”石希難以置信。
“1——0——2——!”
石希和徐望同時長大了嘴巴。
“你們知道孟潞語文多少嗎?”高放沒有留下互動的時間,“125!”接着又一科一科地說下去。
石希覺得自己嘴巴張的已經要流口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