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潞在一旁很不好意思，“哎呀我也是運氣好剛好複習到了而已。”
複習？石希和高放對望一眼，很明顯，這場考試對他們來說就是一次徹頭徹尾的突然襲擊。
“孟潞，你給我補補課吧，求你了。”石希撒嬌。
“我也要！”高放跟上。
“我也需要。”徐望也從對命運的思考中回過神來。
“可以啊，”孟潞點點頭，“但是去哪裡呢，我爸媽回來了，在我家應該不太行。”
“去我那裡呗。”石希大大方方。
幾個人覺得可行。
“你們是在讓孟潞補課嗎，”周磊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孟潞，我也需要補課。”周磊看向孟潞。
“我也想我也想，可以帶我一個嗎？”前排的李沐陽也回過頭來。
孟潞面露難色，她不想讓他們倆知道石希的情況，但是也不想拒絕周磊，“那，要不，還是去我家吧。”她這話說的很猶豫，她害怕她的父母，也不知道他們會對自己的朋友說出什麼話來。于是她向高放投去求助的眼神。
高放接受到了她的信号，也明白她想表達什麼。但是他想起自己破舊的家，小小的屋子。“哪能讓孟潞又補課又出場地啊，要不我們找個可以讨論的地方，或者可以就在教室啊，課後補習嘛。”
“我下課後有籃球訓練，周六日比較合适。”周磊說。
李沐陽在心裡翻了個白眼，哪有人找别人補課還先緊自己的時間的。她看出幾個人的吞吞吐吐，“去我家呗，我家還挺大的，我們幾個人應該沒問題。”
徐望迷失在越來越多的聲音裡，終于找到一個空檔，“可以去我家，我媽應該可以一起輔導，她在大學教物理。”他雖然不想讓周磊和李沐陽去自己家，但是更不想他們知道石希的事。
“哇，好厲害。”李沐陽說，“那要不就去徐望家吧，物理教授诶。”
高放和孟潞點點頭。
“我都可以啊。”周磊說。
石希被這一大串我家我家搞的頭暈腦脹，“不是，你們幹嘛啊哈哈哈哈哈哈，就去我家呗，不都說好了嗎。”她不想麻煩徐望一家。
“好啊好啊。”李沐陽說。
“還是去我家吧。”孟潞語氣更加堅定了。
石希看了一眼，她知道他們三個人在擔心什麼，“沒關系啊，大家都是同學嘛。”
最後還是決定在石希家，每周六上午開始。
李沐陽和周磊到達福利院門口的時候看起來都有一些震驚。不過周磊很快就神色如常大步走進去跟劉阿姨還有其他孩子打招呼。李沐陽則一直向石希投向抱歉的眼神，直到石希問她是眼睛不舒服嗎要不要去沖下水。
不過很快大家就不再在意這件事了。
因為物理實在是太難了，任憑孟潞怎麼講，石希和高放還是不斷地等一下等一下，這裡是為什麼。
周磊則頻頻，“這個很簡單的，可以看一下張老師之前重點強調的例題，用一個方法。”
石希在心裡翻白眼。
終于周磊再一次打斷他們的追問後，李沐陽開口，“周磊你要是什麼都會的話要不自己去找點題寫吧，在這兒幹嘛呢。”
“我覺得你們問這些是在浪費孟潞的時間。”周磊向後靠在椅子上。
李沐陽被嗆地說不出話。
“沒關系的，一開始肯定要慢慢來。”孟潞趕緊說。
石希有點想發火了，她不知道周磊在這裡裝什麼體貼，他跟孟潞熟嗎。
還好章弛走進來給他們送水果，打破了劍拔弩張的氣氛。
高放打圓場，“水果水果！牛頓需要蘋果，所以我們先吃水果！”
章弛也被逗笑了，高放忍不住看了他一眼，他的頭發上好像沾了木屑。
幾個人開始吃水果，章弛也坐在高放的旁邊，“我可以聽一下嗎”。
“當然啦章弛哥哥。”孟潞趕緊把橙子咽下去然後回複。
就這樣學了一早上，下午又聚在一起寫了作業。
夕陽挂在天空，院子裡享受最後一絲溫柔的紅色。
周磊和小梅玩的很好，小梅看起來很喜歡周磊，一直粘着他讓他抱。李沐陽和孟潞坐在旁邊聊天，已經聊到李沐陽小學被人叫了六年的牧羊犬。孟潞拍拍李沐陽的後背表示安慰，李沐陽則大手一揮說沒關系牧羊犬多聰明啊。
石希和徐望在沒有果子的果樹下聊天，徐望告訴石希老師的話，并說母親其實一直讓自己學習德語然後出國。
“我覺得很好啊，雖然德語好像很難。”石希說。
“我不想出國。”徐望悶悶地說。
“為啥呢？”石希不解。
徐望說不上來。一開始是不想接受自己突然要被丢掉另一個世界。現在則是……徐望聞着旁邊隐隐傳來的味道，一股混合着洗衣液和蘋果的味道，還有一絲他說不上來的，熱潮潮的。
“現在太陽還在嗎。”徐望問。
石希看了一眼天邊，隻剩最後一點紅色，馬上要被雲層遮住。“現在還在。”
“真好。”徐望沒頭沒尾地結束了這個話題。
高放跑去看章弛雕刻。章弛的手似乎都沒怎麼動，但是一塊木頭突然就變得形狀分明。然後章弛就把木雕遞給了高放，是一個小狗。
“上次看你好像挺喜歡這個小狗的。”章弛說。
“我很喜歡，謝謝。”高放少見地有些害羞。
高放拿出去給大家炫耀，沒想到孟潞說她也有，而且章弛哥哥早就送給她了。
“你的是什麼？”高放問。
“是一個很漂亮的果籃，裡面有各種水果。”
“哇，真好看呀。”李沐陽被小狗木雕吸引。
“你想要什麼樣子的我可以再雕一個。”章弛說。
“哇真的嗎！謝謝章弛哥哥！我想要一隻小貓，像我家這隻一樣可以嗎？”李沐陽拿出手機給章弛看。
章弛湊過去看了一眼，“可以”。
“哇謝謝章弛哥哥！你太好了！”李沐陽說。
“沒事，”章弛不大習慣過于熱情的場面，“謝謝你們照顧小希。”
大家連忙說在學校都是石希罩着她們。
高放卻莫名地有點不開心。
晚上大家都回去了，孟潞留下來跟石希住。
孟潞躺在床上看着石希翻找東西，說了一句，“真想每天呆在這兒”。
石希停下動作看她，“那就呆着啊，跟你爸媽說一聲。”
孟潞搖了搖頭，“雖然他們在家老是罵我，但還一定要我回去。”
“他們為什麼罵你？”
“也不是罵吧，就是永遠在命令和要求。”
石希不知道說什麼，走過去躺在孟潞旁邊。
“他們不需要女兒，他們隻需要一個永遠考第一名的女兒。”
“可你就是第一名啊。”
孟潞搖了搖頭，“不止成績，所有都要。彈琴要第一，唱歌要第一，整潔要第一，禮貌要第一，所有，全部。”
石希不理解這要付出多少，她從小到大隻有跑步是第一名。
兩個人聊了很久很久。
聊到石希已經快要睡着的時候。
孟潞突然說，“石希，我想跟你說件事。”
“你說。”石希已經迷迷糊糊了。
“我好像，有點喜歡，周磊。”
石希瞬間清醒，從床上坐起來。
“什麼？！”
“你怎麼這麼大反應。”孟潞把她按下去。
“什麼喜歡？喜歡誰？”石希急得都結巴了。
“我說我有點喜歡周磊。”
“為什麼？”石希好像有點崩潰了。
“嗯……不知道。有一次我周末我在外面遇到他，他在抽煙。”
“？你是喜歡周磊還是喜歡煙？未成年人不能抽煙你知道嗎？”
“哎呀不是，就是他，你懂嗎？”
“我不懂。”
“他看到我了，然後就把煙拿下去跟我招了招手。”
“所以呢？”
“而且他和小梅玩的很好啊。”
“你自己聽聽你的話有邏輯嗎？”石希現在有種自己養的白菜跳到豬圈裡的感覺。
“你是不是對他有意見啊？”
石希沒說話。
“我之前就有點感覺，但我不明白為什麼。”
“哎呀這個你就别管了，你為什麼喜歡他啊到底？”
“我不是都說了嗎？”
“你那叫理由嗎？”
“為什麼不叫啊！”
兩個人糾纏了一會兒讨論不出結果，石希決定睡覺。
“石希。”
“我懂了我懂了行嗎？”
“不是這個，你有喜歡的人嗎？”
石希想了一下，“沒有”。
“好吧。”
“什麼叫喜歡？”石希突然好奇。
“就是……我也說不清楚，就是你覺得心揪一下揪一下。”
“你的心揪一下嗎？”石希問。
“嗯。”
“你應該去拍個心電圖。”
“石希你——”
石希不明白，什麼叫揪一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