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希沒有吃過比這更尴尬的飯了。

楚希坐在中間，右側是北弛和文山青，北弛對面是高放，旁邊是江月。

除了江月時不時問文山青幾個問題，唯有沉默。

但看來江月也有點黔驢技窮了，她已經和文山青聊到哪個裝修隊比較可靠了。

江月多次眼神示意楚希加入氣氛活躍組，但楚希屏蔽了信号。她清楚地感受到高放看看北弛，看看文山青，然後憤怒地看看楚希。

楚希不語，這菜可太好吃了。

“你和弛怎麼認識的？”高放突然開口，很明顯對着文山青說的。是的，江月聊了半天居然沒聊到這裡。

弛。

楚希被這個稱呼整得一股惡寒，擡頭正對上江月激動的神情，江月的眼神在呐喊：打起來。

楚希看了一眼高放，他看起來不動聲色，其實耳朵根已經紅透了。

“今天剛認識的，弛來參加工作坊，他雖然沒有系統學過但真的很有天賦，我留他在工作室被婉拒了哈哈哈。”

為什麼要叫弛，楚希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弛從小就開始雕塑了。”高放說。

“是嗎？”文山青看向北弛。

“别叫我弛。”在四個人的目光下北弛開口。

高放的眼神一下子變得委屈，低頭夾菜不再說話。

“不好意思，今天剛認識還不知道怎麼稱呼你，就跟着你朋友叫了，是我冒昧了哈哈哈，我自罰一杯。”文山青打圓場。

冒昧的是叫名字嗎？楚希心想。而且喝個橙汁有什麼好自罰一杯的。

楚希看着高放的樣子，有點難受，忍不住開口，“别理他，想叫啥叫啥，叫弛怎麼了，我還叫他大傻子呢”。

北弛瞪了楚希一眼，楚希揚揚頭。

“那你叫吧，我可不行，我還得央求文北弛藝術家入駐我們的雕塑空間呢。”文山青很快反應。

氣氛算是熱鬧起來。主題變成了勸說文北弛加入文山青的工作室。

但隻有楚希、江月、文山青三個人聊得熱鬧。

北弛和高放相對着沉默。

飯局結束，文山青最先離開。

江月去洗碗但被北弛趕出去，楚希拉着江月下樓遛彎。

房間裡隻剩高放和文北弛。

“我來洗碗吧。”高放鼓足勇氣走到廚房。

北弛沒說話，高放正準備轉頭就走，再也不來了。

“都洗完了你來說了。”

高放小心翼翼看了北弛一眼，确定他沒生氣。

“我不知道怎麼跟你聊天。”

北弛掃了高放一眼把碗放進櫃子裡，“稀奇”。

“你不喜歡我叫你弛嗎？”

北弛擦掉水漬，又把抹布放在水裡揉搓。

“那我叫你，章弛哥哥？”

北弛感覺心髒過電。

之前高放是這麼叫他的，福利院的孩子和楚希的朋友們都是這麼叫他的。他好久沒聽過這個稱呼了。

“叫我北弛就行。”他還是回複。

高放說不出的失落。

楚希回來就看到北弛站在廚房拿着抹布發呆。

屋子裡隻剩他一個人。

楚希走過去在他臉前晃了晃手，“想什麼呢，往這兒一站跟個空巢老人似的”。

北弛回過神來笑了笑，“江月回去了？”

“嗯。對了，我明天想回去上班了，雖然江月人好但也不能老白拿錢。你自己可以嗎？”

“有啥不可以的，你去吧，我今天留了一些糖雪球你給江月帶過去。”

“好。你去那個工作室嗎？”

楚希看出北弛的猶豫。

“哥，你真的雕得很好，你還是章弛的時候就雕得很好很好了。我相信你。”

北弛感到溫暖。雖然他不相信楚希的話。劉香蘭對楚希的這種捧場做過很精準的評價，“我們弛放個屁小希都說香”。他覺得自己的雕塑不過很普通，文山青的工作室看起來很藝術，但凡是制造廠那種風格他肯定就去了。他不能一直坐在家裡吃存款吧。

“再說吧。”北弛說。

“别再說呀。那個文山青還又給我發了一堆消息讓我勸你呢。”

其實也給北弛發了，但當時高放還在，他沒點開。

“文北弛，你雕得真的很好，你可以不信我說的。但是文山青也這麼說啊，他可是國外留過學的诶，他的眼光應該沒錯吧。而且你也别太自以為是了，文山青說工作室也是起步階段，主要接一些小的單子。慢慢來呗！”楚希認真地看着北弛的眼睛。

“好，我去試試。”北弛點點頭。

“你同意了？你真同意了？天呐我竟然說得動文北弛，我真是出息了。”楚希一副小人得志的樣子。

北弛被她逗笑了，“這是什麼很大的事嗎？”

“超級大。文北弛你知道你有多犟嗎？”

在福利院的時候就是如此，章弛打定主意做的事沒人能改變。

來了Y市更是如此。每一步文北弛都走得很堅決，甚至很多事楚希都不知道。比如他曾經在楚希睡着後會繼續做“走鬼”到天光墟賣東西，天快亮的時候回去給楚希做早飯然後繼續去上班。持續了兩個月，還是因為他的生意好被其他人排擠失去了攤位。

他不覺得累，他隻知道他和楚希要生存下去，必須要很多很多的錢。

那就試試吧。

楚希回到分店的時候發現她不在這段時間也沒什麼區别，一切都正常。不過活動停了一階段，社媒上看起來不太活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