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希有些驚詫,“你去見了張強?”
“嗯,對他的報道當然需要他那一方的說法。”
“那你現在住哪兒?要不你住我家裡?”楚希真情實感。
“謝謝,但沒關系。我已經搬家了。”
楚希想起上次偶遇方圓。
“在上次那邊?”
“嗯,江月幫忙找的,那邊安保很好。江月還讓我多和你們一起說方便照應。”
楚希為自己之前的想法有些不好意思。
“江月很好。”方圓說。
“那你還調查她。”楚希下意識接話。
方圓像是料到她會這樣說,不以為意地說,“可我不算好”。
楚希沒去細究方圓話裡的深意,“你去見張強,有什麼發現嗎?”
“你還沒回答我呢,你為什麼要調查張強?”方圓把問題打回來。
“我有一個遠房表妹在裡面工作,突然聯系不上,我要找她。”楚希靈機一動扯了個謊。
方圓沒理會楚希漏洞百出的借口。轉移了話題,“我之前發給你的資料,你有看嗎?”
“沒看懂。”楚希實話實說。
方圓有點驚訝,“江月說你是經濟相關的專業”。
“沒學。”楚希很坦誠。她不是學習的料,大學全用來參加各類運動的校隊了。她是足籃排全能運動員。還發揮小時候的天賦,學了射擊和弓箭,全國大學生聯賽冠軍級别。
方圓無語,耐心解釋。
“那些是我早期搜集到的,原點是峥屹集團财報有問題,本來以為是造假之類的。但慢慢發現沒那麼簡單。峥屹集團的投資結構很複雜,但是近年來其實隻有兩條主線,文化和旅遊。房産往這兩個方向轉型不新鮮,但是這些背後牽扯的東西卻不簡單。尤其是和風星……”方圓止住了話頭。
“和風星有什麼關系?”楚希抓住重點。
“沒什麼。”方圓跳過這一話題。
“而且最有意思的是,峥屹集團七八年前幾乎快要破産,張強突然空降接手,峥屹居然很快走出困境做到幾乎龍頭的位置。”
“這咋了?”楚希被繞暈了。
“峥屹之前一堆問題,重建信任就很難,張強以前隻是H市一家民間福利院的負責人,他哪裡來的這麼大能量?”
楚希心下一動。
“這件事可能已經沒什麼人知道,但是當年我去H市追蹤過。福利院貪污行賄,他的合夥人跳樓自殺。但是他絲毫未受影響,名字都沒換。”
“合夥人?”
“嗯,也是福利院的法人。其他報道一直說是夫妻,但是據我的調查,兩個人不僅沒有法律上的婚姻關系,也不存在事實婚姻。隻是合夥人而已。”
楚希的腦子裡炸出驚雷。她強裝鎮定,“這和你要調查的事有什麼關系?”
“說來又話長了。大概十五年前,我做的第一篇大稿,就是各地福利院魚龍混雜的問題。當年我和我的老師也去到過這個福利院,發現這個福利院裡的孩子,很有可能是被拐賣的兒童。但證據非常不充分,而且當地人很彪悍,我們挨了幾頓打就離開了。”
十五年前,她8歲。楚希想着,突然大喝一聲,“不可能!”
周圍人的目光聚攏過來。
“你怎麼了?”方圓疑惑。
“沒事,你繼續說。”
方圓講到興頭上,也沒在意楚希的反應。“這也是我為什麼一直追着峥屹集團調查的原因,之前和欣然的合作隻是順手。但最近張強和吳正越來越多的接觸讓我覺得,我的調查可能要轉變方向了。”
楚希端起西米露的碗喝下去,給自己調整表情的時間。
“你确實追蹤了挺久的,好辛苦。”楚希無關痛癢地說了一句。
“還好吧,你不覺得很好玩嗎?”
“好玩兒?”楚希瞪大了眼睛。
“對啊,所有的事情,竟然可以慢慢連上。”
“這麼可怕的事情,你覺得好玩兒?!”楚希震驚又氣憤。
方圓瞟了她一眼,“放松點,抱着一切都很可怕的想法可是什麼也調查不出來的。”
楚希走回去的時候,整個人都暈暈乎乎的。
疑似拐賣,沒有婚姻關系,跨境人口販賣,張強,吳正……
劉香蘭……
她恍惚着,機械地思考方圓的話是什麼意思。
難道,她和章弛,還有弟弟妹妹們,是被拐賣的?
不可能。不可能。
劉香蘭怎麼會是人口販賣的同夥。
不會的不會的。
楚希的精神快要崩潰。
北弛在門口的燈光下站着等楚希。
楚希緊緊抱住北弛。
北弛輕輕拍着楚希的背,“怎麼了?”
“哥,我們回家吧。”楚希再次感受到七年前的絕望。
“好。”
回去的路上,楚希看着北弛的背影,漸漸平靜了下來。
沒關系,北弛還在,章弛還在。
一定是誤會,一定有辦法查清楚的。
渾渾噩噩一晚。
夢裡,劉香蘭正在包餃子。
石希叫她,發不出聲音。
她走上前拍劉香蘭。
劉香蘭的動作停住了,但她沒有回頭。
不管石希怎麼喊叫捶打。
她始終沒有回頭。
第二天。
楚希照常去風星,被擋在了門口。
楚希給江月打電話,江月聽楚希發了一通火,趁楚希安靜的幾秒,插進去一句,“晚上要不要去工作室一起吃飯?”
楚希挂掉了電話。
鈴聲再次響起。
楚希看也沒看,以為是江月準備開罵。
不是江月。
一個陌生的男聲,“文楚希嗎?你的包裹。”
“哦,放門口就行。”
“我在風星。”
嗯?楚希從來沒填過店裡的地址啊。
“出門左轉的巷子進去,垃圾桶旁邊。”說完電話便挂斷。
楚希覺得奇怪,但還是按照他說的地址走了過去。
黑色的包裹,沒有訂單信息。
楚希打開,包裝很精美,像是放風鈴的盒子。
可惜裡面不是風鈴。
一截帶着血的小拇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