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又過了兩日,終于到了出發前往臨水行宮的日子。
這一日,街上倒是十分熱鬧,到處都是熙熙攘攘的人群。
就在春生送林月華和林文修夫婦上馬車這段時間裡,也不斷有華貴的馬車沿着主街駛過。
在府外不好多說,所以林月華隻抓着春生的手,認真道:“自己小心些。”
春生道:“我知道。”
林月華這才扶着雁飛上了馬車。
馬車緩緩遠去,等林府的馬車被下一輛馬車遮擋住了,春生才轉身回了府内。
“我要出門,不必備我的晚飯,晚上還是和從前一樣,不必守着。”
“是。”
天漸漸暗下來了,大約是少了主家的緣故,皇宮附近的一片府邸都黯淡下來了。
不過皇宮内的大部分地方還是燈火通明的,畢竟後妃衆多,能跟着皇帝一同出行的不過皇後及二三愛妃而已。
或許沒了皇帝在,有些地方反而更熱鬧些。
燈火隐隐綽綽,樹影婆娑。
春生一身黑衣,伏在樹枝上,盯着眼前的禦書房,眸光不動,像是跟着禦書房門前站崗的侍衛一樣被定住了。
禦書房向來是機關政要之地,嚴防死守也無可厚非。
春生捏着手中的小藥瓶,默默觀察着那四位侍衛的狀态。
她的昏睡藥藥效足夠,迷倒四個侍衛毫無問題,隻是她并不想把事情鬧大,禦書房門前的四位侍衛一下子全昏迷過去,足以引起全宮搜查了。
其實這會迷幻香更好用些,隻是用迷幻香,人越少越好,人多了,幻境易出纰漏。
做點什麼,引開兩個人最好。
春生微微直起身子,環視一圈,看清周圍宮苑,沉思一會兒,心下有了計較。
她順着樹幹輕巧地落在地上,身形隐在樹幹的陰影裡。
隻一個微風浮動間,樹下的人已不見了蹤影。
不一會兒,旁邊宮道裡突然傳來一聲大喝:“誰在哪裡?!!”
這一片區域突然熱鬧起來,嘈雜而急切的腳步聲,隐秘而煩躁的說話聲,和虛張聲勢的厲喝。
一個侍衛急匆匆地跑過來,“禦書房處可有什麼異常?”
“沒有,是出什麼事了嗎?”
那個侍衛道:“餘侍衛長說他看見一個黑影跑過去了,我們找了幾圈都沒看見,餘侍衛長正發怒呢。禦書房周圍巡視的人都被叫走了,你們分兩個人在四周巡視。”說完又急匆匆地跑了。
剩了四個侍衛相互對視一眼,突然其中一個嗤笑了一聲,道:“餘姚這是新官上任三把火啊。”
禦書房的侍衛非皇令不可随意調動,這個餘姚竟敢随意吩咐調動。
“好了,”另一個侍衛道,“還是去巡視一圈,不然這把火可能就要燒到你身上了。”他點了剛剛說話的那個侍衛,“于褚,你和我一起去。”
那兩名侍衛離開了,剩下兩名侍衛還站着。
“應該不會出什麼事吧?”
“當然不會了,皇宮内守衛如此森嚴,有誰膽敢犯事呢。”
誰在說話?!!
侍衛悚然一驚,轉頭看去,另一個侍衛端正站着,絲毫沒有看向這邊。
“原來是我在自言自語嗎?”
對,是我在自言自語。
“什麼事都沒有嘛,餘姚就是太疑神疑鬼了。”
就是,皇宮這麼安全,能有什麼事呢。
“他不就是仗着自己背後是徐家,就可以對我們吆五喝六嗎!”
有什麼了不起的,沒了徐家他什麼都不是!
縷縷香氣不知從何處飄來,勾得人心底癢癢。
眼前好像浮現出斑斓的色塊,有個低啞的聲音在心裡引誘着:“等皇上回來,發現禦書房的侍衛被他随意調動,卻什麼事都沒有,一定會重重罰他的……”
對,禦書房什麼事都沒有,皇上會罰他的……
好像有吱呀一聲響起,但是……
“禦書房什麼事都沒有,門是關着的,沒有人進去……”
嗯,門關着,我看着呢……
春生側身合上門,輕輕呼出一口氣。
同時給兩個人構建幻覺還是讓人有點驚心動魄了,好在這兩位侍衛從前應該沒有被用過這種藥,身體的抵抗力很弱,所以才能在這麼短的時間裡成功。
春生調整了一下呼吸,看向禦書房内。
沒有點燈,室内顯得有些昏暗。
春生從懷裡摸出一顆夜明珠,幽幽熒光照亮了眼前的一張案牍。
她環視一圈,暗自思量着私庫名冊應該會放在何處。
這禦書房内凡是目光所及之處,無一不擺放着書冊卷畫,看上去有幾分淩亂。
春生向裡走去。
她決定從裡向外找,畢竟比較重要的東西一般都是放在裡面的。
她略過畫卷,把書冊和折子都一一翻開看過,迅速過完一遍目前眼前可以看見的書冊折子後,沒有發現私庫名冊的蹤迹,于是她開始尋找書匣,箱子之類的東西。
翻完一遍,春生站在一個上了鎖的匣子前。
她從袖口抽出一根細長的玉棍,正要開鎖,此時卻聽到門外傳來激烈交談的聲音。
春生收好玉棍,環視一圈,确認無誤後借力一躍,翻身上了房梁。
“……禦書房是你能随意進的嗎!”
“說不定是有人窩藏了竊賊,才這般阻撓!”
“餘姚,你少血口噴人!!”
是那個于褚的聲音。
“是不是血口噴人,進去看看不就知道了?于褚,你敢妨礙公務?把他們拿下!!”
随即是一陣拳肉相搏的聲音,但很快就平靜下來。
随着一聲冷哼,房門被推開,一衆人烏泱泱地擠進來。
為首的是一個國字臉的男人,留着絡腮胡,看上去有幾分兇像。
還有幾位侍衛舉着燭火,一進門就四散開來,昏暗的禦書房一下子明亮了不少。
方才春生在門口見過的四位侍衛也被押着進來,這會兒那個叫于褚的侍衛已經不說話了,隻是用惡狠狠的目光瞪着為首的那個絡腮胡男人。
看來這絡腮胡男人就是侍衛長餘姚了。
餘姚一進來,先用目光掃視了一圈,沒發現什麼異常,不由得皺了皺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