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可随意說不得。
周圍瞬間一片勸阻聲。
……
“那是誰?這麼嚣張?”林月華也到了窗邊,看了這麼一出戲,饒有興趣地問道。
春生看着下方還在吵鬧的人群,面無表情道:“兵部侍郎,李遏。”
方持也湊過來,興緻勃勃地問道:“那躺地上那個呢?”
春生看了他一眼,但還是回答了:“禮部侍郎,高展鴻。”
……
這麼一直鬧着也不是個事兒。
樓下那酒樓管事不知端來了什麼,那李遏喝完像是醒酒了,情緒平複了些。
但以他的性子,他也不可能再去扶那個被他推倒在地的高展鴻,也不可能道歉,于是一甩袖,哼了一聲,罵道:“真是敗壞老子的興緻!”
說完,也不管其他人什麼反應,竟直接甩袖走了。
留下那一群本來在攔他的人面面相觑,這時還在地上坐着的那位低低咳嗽了兩聲,一下子驚醒了那群人似的,那群人又連忙去扶那高展鴻。
高展鴻顫顫巍巍站起來後,拂開了他們的手,竟也那麼一顫一顫地走了。
隻留下那一群人再次面面相觑。
林月華“噗嗤”一聲笑出聲來,“他們是被父母抛棄的小娃娃嗎?”
方持疑惑道:“他們怎麼不走?”
林月華笑道:“可能是不認識路吧。”
“啊?”方持不知道林月華愛開玩笑的本質,天真的相信了她的話,“他們這麼大了還不認識回家的路嗎?”
林月華看着他,眼神看着就像在看一個奇葩,這下是真的要被他逗笑了:“方持,你,”她停頓了一下,“你挺好的。”
連春生都忍不住看了他一眼。
方持驚喜道:“哎,是嗎?我也覺得我還可以。”
這是哪裡來的大寶貝啊?
怎麼能這麼天真?
林月華又别過頭去了,好一會兒,才轉過頭來,笑道:“好了,我們就先回去了,等我的事忙完了,我會來找你的。當然,如果你等不及了,要找别人也可以。”
方持立刻像是表忠心一樣道:“不會的,我會等你的。”
林月華笑着,也沒說信不信,隻道:“那我們先走了。”
……
帶着春生出了門,下了樓後,就他們在樓上說了這麼幾句話的功夫,樓下已經收拾好了,又恢複了平日的熱鬧。
見她們下來,那酒樓管事迎上來,恭敬道:“林小姐,用着可還滿意?”
林月華點頭,笑道:“還不錯。”
有吃有喝還有戲看,可不是還不錯嘛。
那酒樓管事送她們到門口,滿臉笑意:“林小姐,歡迎下次再來。”
林月華隻擺了擺手,便攙着春生上了馬車,春生也跟着進去坐下。
吃飽了,便有些犯困,林月華靠着車廂閉了一會兒眼,才問道:“如何?看出什麼了嗎?”
春生本來隻是搖搖頭,但看見林月華閉着眼,于是又開口道:“沒有。我印象裡沒見過他。”
林月華睜開眼,“他在茶樓見過我們。”
春生搖搖頭。
當時在澤湖去茶樓聽書,隻當休閑,怎麼可能還會一個個去記茶樓裡坐着一起聽書的人長什麼樣呢?
想必那方持也是在茶樓偶然遇到她們,倘若是跟蹤,春生就一定能察覺出來了。
林月華揉了揉眉心,“難道真是我想多了?”
春生卻回憶道:“他家境應該還不錯,右手食指有繭,常年寫字;虎口也有繭,會握劍,呼吸綿長有節奏,腳步輕快,應該學過正經的武術課。”
隻有世家或家境殷實的人家,才有這種條件。
“他提及羊城,要麼他家就在羊城,要麼就隻是他娘住在羊城。”
林月華輕笑一聲:“他看上去很緊張他娘,羊城天寒地凍的,又是邊境城,一不小心就可能戰亂,怎麼可能讓一個病人住在那樣的地方?”
所以極有可能他家就在羊城。
“羊城條件惡劣,沒什麼名門望族願意在那苦守,隻有衛國将軍一家鎮守在那。”
春生一邊回憶,一邊緩緩道,“衛國将軍肖渡雲隻有一子,名喚肖持方。”
肖持方,方持。
真的有人取化名也這麼不走心嗎?
馬車内,兩女慢慢對視一眼。
“如果他真的是肖持方的話,那他戴了人皮面具。”春生又道,“我看過肖持方的畫像。”
與她們剛剛看到的人長得不一樣。
“那他娘是怎麼回事?”
春生皺眉,“關于婁绮的信息很少,她很少出現于人前,剛與肖渡雲成婚時還經常在城内施粥,可在生了肖持方後就慢慢淡出視野,再後來更是完全消失了似的。”
林月華沉思道:“倒也對上了。”
生病了,所以就慢慢淡出視野,在府内安心養病了。
林月華低聲道:“總覺得哪裡不對?如果真的是衛國将軍府,夫人生了病,肖渡雲會找不到名醫為夫人治病嗎?還要等到孩子大了來親自找大夫?”
春生也不知道。
生病了之後就全無消息了這一點也很可疑,又不是死了,怎麼可能就這麼消息全無呢?
兩人都默默思考了一會兒,馬車内一時陷入寂靜。
……
過了好一會兒,林月華才又笑道:“想這麼多幹什麼?本來也隻是看看他是不是我們見過的人,如今既已确定 ,羊城又離我們這樣遠,這懷安城裡的事都還沒忙完呢。”
也是。
說到底,方持如何,肖持方又如何,這和她們根本沒關系,最多也就是到時林月華去為他娘診治一番,也費不了多久,就可相忘于江湖了。
目前最要緊的,還是鳳命一說。
……
兩人抛開方持不談,回了林府。
到林府時,天已暗了,下馬車時,林月華擡頭看了看天,“今天天黑得這麼快?”
春生也擡頭看了一眼天。
黑沉沉的雲堆積着,不見一絲光亮,總有一種風雨欲來的感覺。
“可能要下雨了。”
到了後半夜,果然轟隆隆的打起了雷,風聲也越發緊峭,沒過一會兒,傾盆大雨鋪天蓋地地落了下來。
林月華被雨吵醒,後半夜不知為何總是心慌,無論如何都睡不着,在床上熬了大半宿,天終于蒙蒙亮了起來。
于是她披了衣在廊下坐着賞雨。
雨還在下,像落鼓一樣敲在人的心上,天雖亮了,但雲還是陰沉沉的壓着。
林月華院子裡種的各色的花,都被雨打得凋落,殘敗了一地。
林月華正心下感慨呢,院門突然被推開,一個戴着鬥笠,披着蓑衣的身影踩過一地殘花,在雨幕中越走越近。
林月華仰頭看着,還沒來得及說話,和一道驚雷一起來的是春生被雨聲模糊了但又莫名清晰的聲音。
“李遏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