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告訴我？” 美娜揉着腳踝，淤青處已經腫得發亮。

“因為你和我當年很像。” 陳雲曦蹲下身，指尖點了點平衡木，“總以為靠努力能改變規則，卻不知道規則本身就是吃人的怪物。” 她忽然笑了，笑容裡帶着破罐破摔的釋然，“不過現在我想通了，與其被怪物吃掉，不如親手撕爛它的嘴。”

練習室的鐘敲了三下。陳雲曦站起身，将香煙扔進垃圾桶：“明天體能測試，我會幫你。” 她轉身時，馬尾掃過美娜的臉頰，“但不是因為愧疚，是因為我想看金善娅的臉色。”

體能測試現場比昨日更壓抑。Moly 穿着鑲水鑽的運動服，腳踝上纏着陳雲曦送的護具，在平衡木上走出标準的貓步。金善娅的秒表停在 1 分 20 秒，嘴角揚起滿意的笑：“不錯，比某些人強多了。”

美娜攥緊手中的陳雲曦給的肌效貼，薄荷味的藥膏滲進皮膚。劉思妍站在斜後方，熒光綠發尾綁成利落的馬尾，眼神卻始終躲躲閃閃 —— 自從上次播放噪音導緻美娜跌落，她再沒主動說過話。

“尹美娜，到你了。” 金善娅的聲音像冰錐。

美娜踏上平衡木的瞬間，聽見劉思妍的低語：“對不起......” 但她沒有回頭，隻是盯着前方的終點線，想象那是沈天佑甜品店的暖黃燈光，是天台外真正的星光。

三秒。五秒。美娜的呼吸逐漸急促，低血糖的眩暈感開始翻湧。她想起陳雲曦教的竅門：“把平衡木想象成鋼琴鍵，每一步都是一個音符。” 于是她在心中奏響《Fly High》的旋律，左腳為低音，右腳為高音，身體随着節奏輕輕擺動。

八秒。十秒。金善娅的秒表顯示突破了上次的記錄，她的眉頭逐漸皺起。美娜聽見練習生們的抽氣聲，看見張碧在人群中握緊拳頭，指甲幾乎掐進掌心 —— 那裡藏着她修改過的體檢報告。

十五秒。美娜的腳踝突然傳來撕裂般的疼痛，是舊傷在抗議。她踉跄了一下，卻在即将跌落時，看見劉思妍沖過來，手中的手機播放着舒緩的鋼琴曲 —— 正是三年前她們在消防通道裡一起聽的那首。

“堅持住！” 劉思妍的聲音混着鋼琴聲，“這次換我為你護航。”

美娜的視線模糊了。她想起願望清單上被撕碎的星星，想起劉思妍塞在她儲物櫃裡的草莓牛奶，想起天台那晚對方别在她發間的小雛菊。原來有些傷害不是出于惡意，而是困獸猶鬥的掙紮。

二十秒。金善娅的秒表 “咔嗒” 一聲停住，她的臉色鐵青：“夠了，下來！”

美娜穩穩落地的瞬間，練習室爆發出掌聲 —— 連 Moly 都在鼓掌，水鑽護具在陽光下閃着光。劉思妍沖過來抱住她，熒光綠發尾掃過她的鼻尖：“我就知道，你不會讓我失望。”

“别高興太早。” 金善娅摔掉秒表，“體能測試還有最後一項 —— 高空吊威亞。” 她看向美娜，眼神裡帶着陰狠，“聽說你恐高？”

練習室的天花闆降下鋼索。美娜仰望着十米高的吊環，掌心沁出冷汗。三年前她在選拔中暈倒，正是因為高空項目引發的恐慌症。她聽見金善娅的冷笑，看見 Moly 被工作人員扶上威亞，突然想起陳雲曦說的 “撕爛怪物的嘴”。

“我上。” 美娜聽見自己的聲音，比想象中更堅定。

劉思妍猛地轉頭：“美娜，你瘋了？”

“讓她上。” 金善娅揮揮手，“反正醫務室就在隔壁。”

威亞升起的瞬間，美娜的心跳幾乎停滞。她盯着地面上的安全墊，卻感覺那像片遙遠的海洋，而她正在墜入深淵。耳麥裡傳來金善娅的倒計時，混着練習生們的呼吸聲，形成令人窒息的交響。

“五、四......”

美娜閉上眼，想起沈天佑說的 “糖能造王冠”。她在心中勾勒出奶油皇冠的形狀，想象每顆糖粒都是星星，漸漸照亮了黑暗的深淵。當她再次睜眼時，恐懼已被某種更強大的力量取代 —— 那是對夢想的執念，是對不公的反抗。

“現在做 360 度旋轉。” 金善娅的聲音帶着惡意。

美娜深吸一口氣，抓住吊環開始旋轉。鋼索發出吱呀的響聲，她聽見劉思妍的尖叫，聽見張碧的驚呼，卻感覺身體越來越輕，仿佛真的在飛翔。當旋轉到第三圈時，她忽然想起陳雲曦在聲樂課上的嘶吼：“用靈魂去撞聽衆的心髒！”

于是她張開雙臂，像隻沖破牢籠的鳥，在十米高空露出微笑。練習室的燈光在她視網膜上拉出光軌，那些曾經的質疑、傷害、疼痛，都成了身後的殘影。她看見金善娅震驚的臉，看見張碧眼中的淚光，看見劉思妍舉起手機記錄這一切。

“美娜！小心鋼索！”

劉思妍的尖叫刺破耳膜。美娜感覺右手一松，吊環的卡扣突然斷裂。她在墜落的瞬間看見陳雲曦沖向控制台，看見金善娅驚恐的表情，卻在即将撞上安全墊時，被一雙有力的手臂抱住 —— 是沈天佑，他不知何時沖進了練習室。

“沒事了，我在。” 沈天佑的聲音混着心跳聲，“你做到了，美娜，你飛起來了。”

練習室裡一片混亂。金善娅被保安拉走，她剛才偷偷剪斷鋼索的動作被監控拍得清清楚楚。張碧沖過來檢查美娜的傷勢，眼中滿是後怕。劉思妍攥着斷裂的卡扣，指尖發抖：“這是謀殺......”

美娜卻在沈天佑的懷裡笑了。她看着練習室的天花闆，那裡有一道縫隙，透過它能看見真正的星光。她想起陳雲曦的蝴蝶紋身，想起劉思妍的熒光綠發尾，想起張碧藏在垃圾桶裡的手機，忽然明白，她們早已在彼此的生命裡，刻下了比夢想更珍貴的東西。

“我們赢了。” 她輕聲說，“不是赢了測試，是赢了自己。”

深夜的甜品店飄着焦糖布丁的香氣。美娜坐在吧台前，看着沈天佑用奶油在布丁上畫星星。劉思妍抱着臂站在一旁，指尖轉着從金善娅那裡順來的蝴蝶戒指：“聽說高層要開除她，理由是‘損害公司形象’。”

“但我們不會成為她那樣的人。” 美娜摸出陳雲曦給的肌效貼，上面不知何時多了行小字：“下次教你中國舞轉體”。她想起練習室裡那道星光，想起威亞墜落時沈天佑的懷抱，忽然覺得，那些打不倒她們的，終将使她們更強大。

沈天佑将布丁推過來，奶油星星上撒着細碎的巧克力：“嘗嘗看，這次加了勇氣配方。”

美娜咬下一口，甜味混着微苦在舌尖散開，像極了她們的夢想。她擡頭看向窗外，黎明前的天空正泛起魚肚白，一顆晨星倔強地閃爍着，比任何舞台上的 LED 燈都要明亮。

星光不問趕路人，時光不負有心人。而她們，會帶着彼此的光，繼續在這個有時殘酷、卻也充滿溫暖的偶像之路上，堅定地走下去。畢竟，真正的光芒，從來不是别人賦予的，而是内心燃燒的火焰，永不熄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