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京來的策劃總監小坂嘉友推開練習室門時,金屬風鈴發出細碎的聲響。美娜正在壓腿,膝蓋的舊傷傳來熟悉的鈍痛,卻在看見對方手中的中日雙語合同時,渾身的血液都湧到了指尖。合同封面上印着 "G-M 跨國特别企劃",櫻花圖案的間隙裡藏着 FLY 娛樂的蝴蝶 logo,像極了劉思妍消失前戴過的那枚發飾。
"下午好,各位。" 嘉友的中文帶着微妙的關西腔,黑色貝雷帽下露出的耳骨釘是櫻花形狀,"我們需要為《櫻花祭》注入 ' 破碎感 ',所以 ——" 她抽出合同,"誰能在三天内學會日語 rap,誰就能獲得與 Sin 組合的合作機會。"
Moly 的手立刻舉過頭頂,翡翠色甲油在日光燈下晃出冷光。但劉思妍突然伸手拽住她的手腕,銀灰長發掃過合同封面:"日本人優先對吧?" 她的聲音裡帶着美娜熟悉的譏諷,"三年前你們公司把中國成員當伴舞,現在又來玩這套?"
嘉友的瞳孔微微收縮,卻在看見美娜膝蓋滲出的血時,眼神突然柔和:"我要她。" 她指向美娜,櫻花耳骨釘随着動作輕晃,"你的眼神,像極了我第一次在武道館演出時的樣子。"
練習室裡響起此起彼伏的抽氣聲。美娜看見 Moly 的翡翠指甲掐進掌心,林在仁的黑客眼鏡滑下鼻梁,而張碧老師悄悄将手按在腹部 —— 那裡藏着她弟弟新的靶向藥說明書。她想起沈天佑說的 "跨國資本的棋子遊戲",卻在嘉友遞來的歌詞本裡,看見用鉛筆寫的 "真實比完美更有力量"。
"跟我來。" 嘉友的貝雷帽壓得更低,"我們去個沒有監控的地方。"
Sin 組合的專屬錄音棚彌漫着雪松香。嘉友鎖上門,從随身的 LV 琴盒裡摸出張布滿劃痕的 CD:"這是我被雪藏前的未發表作品。" 她将 CD 塞進播放器,電流雜音中響起顫抖的女聲,"他們說我的聲帶結節影響美觀,要我對着提詞器假唱......"
美娜的心髒猛地收縮。她聽見了和陳雲曦日記裡相同的電流聲,看見了嘉友指尖的燙傷疤痕 —— 那是長期注射類固醇藥物的痕迹。錄音裡的女孩突然爆發般嘶吼:"我的聲音是破碎的,但破碎的聲音才配得上真實的眼淚!"
"這就是我要的破碎感。" 嘉友關掉播放器,櫻花耳骨釘在陰影裡閃着光,"他們以為能像捏碎玻璃一樣捏碎我們,但玻璃碎片也能成為武器。" 她忽然抓住美娜的手,掌心的老繭擦過對方的虎口,"小心金善娅,我昨天在她桌上看見你的解約預案,理由是 ' 精神狀态不穩定 '。"
走廊傳來高跟鞋的聲響。嘉友迅速将 CD 塞進美娜的衛衣口袋,貝雷帽重新壓到眉毛:"明天開始特訓,記住 ——" 她用日語在美娜耳邊低語,"櫻花最美的時刻,不是綻放,而是凋零前的決絕。"
深夜的練習室被應急燈染成淡紫色。美娜對着鏡子練習日語發音,舌尖反複撞擊上颚,像在咀嚼碎玻璃。手機屏幕亮起,沈天佑發來消息:"嘉友的聲帶結節是人為注射藥物導緻,她的前公司和 FLY 娛樂有基因技術合作。" 附帶的照片裡,嘉友與金善娅在慶功宴上碰杯,兩人的蝴蝶戒指在鏡頭裡交疊。
"需要幫忙嗎?"
劉思妍的聲音從門口傳來,她穿着三年前的練習生衛衣,熒光綠袖口已經洗得發白。美娜看見她後頸新紋的櫻花紋身,與嘉友的耳骨釘圖案 identical,忽然想起消防通道裡的日語歌單 —— 原來她們都曾偷偷學過對方的文化,卻在資本的操控下互為鏡像。
"你為什麼拽住 Moly?" 美娜擦掉嘴角的血沫,日語 rap 的咬字讓她的口腔潰瘍再次破裂。
"因為她的祖母是慰安婦幸存者。" 劉思妍扔來潤喉糖,包裝紙上印着 "櫻花祭限定","而嘉友的父親,是當年參與實驗的軍醫後代。"
潤喉糖在舌尖炸開苦味,混着鐵鏽味的血。美娜想起 Moly 在 G-M 選拔時摔碎的折扇,想起她堅持在編曲裡加入的尺八音色,終于明白為什麼那個總是盛氣淩人的女孩,會在看見櫻花圖案時突然沉默。
"嘉友說金善娅要解約我。" 美娜摸出 CD,劃痕在應急燈下像極了陳雲曦的手術疤痕。
劉思妍突然笑了,笑聲裡帶着美娜熟悉的狠勁:"那我們就來次 ' 破碎的綻放 '。" 她從口袋裡摸出微型錄音機,"這是我在金善娅辦公室偷的,裡面有她和嘉友的對話,關于 ' 用美娜的負面新聞炒熱跨國話題 '。"
錄音裡傳來金善娅的冷笑:"隻要她在直播中唱錯一句日語,就能坐實 ' 不尊重日本文化 ' 的罪名,到時候......" 她的聲音被櫻花風鈴的響聲打斷,"嘉友,你确定要讓她用真聲?"
"當然。" 嘉友的日語帶着刻意的甜膩,"破碎的蝴蝶才能引起憐愛,不是嗎?"
美娜感覺渾身發冷。她想起沈天佑說的 "跨國資本的文化殖民",想起陳雲曦日記裡的 "文化符号可以被任何資本購買",終于明白為什麼嘉友會選中她 —— 不是因為破碎感,而是因為她的 "不完美" 能被包裝成 "東方悲劇美學"。
"我們該怎麼辦?" 美娜的指尖劃過 CD 封面,那裡有嘉友用日文寫的 "對不起"。
劉思妍忽然站起身,從衛衣裡摸出支馬克筆,在練習室的鏡子上畫下櫻花:"你知道櫻花祭的真正意義嗎?" 她的筆觸帶着憤怒,"不是賞櫻,是紀念那些在戰争中被物化的生命。" 她轉向美娜,熒光綠袖口掃過鏡面,"明天的直播,我們要唱自己的詞,用破碎的聲音喊出真相。"
淩晨三點的錄音棚,嘉友看着美娜手中的馬克筆歌詞,櫻花耳骨釘劇烈顫動:"你知道這會毀了你的職業生涯嗎?"
"但能救了我們的靈魂。" 美娜想起 Moly 祖母的故事,想起賢秀的輪椅,想起劉思妍藏在衛衣裡的錄音機,"真正的破碎感,不該是資本的消費品。"
嘉友盯着她,忽然笑了,那笑容裡帶着解脫的暢快:"我在地下室的三年,每天都在牆上畫櫻花。" 她摸出自己的歌詞本,裡面夾着慰安婦紀念館的門票,"這些年我一直在想,要用怎樣的聲音才能讓那些沉默的靈魂被聽見......"
錄音設備亮起的瞬間,美娜看見劉思妍站在監控盲區,向她比了個 "加油" 的手勢。嘉友的手輕輕覆在她的肩上,兩人的蝴蝶戒指與櫻花紋身交疊,形成一道跨越國界的傷痕。
"開始吧。" 嘉友按下錄音鍵,"讓我們用破碎的喉嚨,唱出最真實的聲音。"
《櫻花祭》的前奏響起時,美娜聽見了不同于原版的鼓點 —— 那是用消防栓敲擊聲采樣的節奏,混着 Boy-running 成員們的呼吸聲。當她用帶着血迹的舌尖吐出第一個日語單詞時,監控屏裡的金善娅猛地站起身,手中的翡翠茶杯摔在地上。
"這不是合約裡的内容!" 她的尖叫混着電流聲傳來。
但美娜已經聽不見。她看見錄音棚的玻璃上,劉思妍用馬克筆寫下的 "生而為人,我很抱歉",想起嘉友說的 "凋零前的決絕"。當副歌的 rap 部分響起時,她故意咬破舌尖,讓血珠濺在麥克風上,形成獨一無二的顫音。
直播畫面切到練習室時,美娜看見 Moly 戴着祖母的銀镯子,林在仁舉着寫有 "文化不是工具" 的燈牌,而張碧老師的化療帽上别着一朵真正的櫻花 —— 那是用她弟弟的藥費買來的。台下的粉絲們舉起手機,閃光燈組成了比櫻花更璀璨的海洋,每束光裡都映着 "拒絕文化消費" 的字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