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霖回到家時,鑰匙插了三四次才插進門鎖。
今天這是怎麼了……
她慢慢蹲下解開鞋帶,發現自己的指尖都在微微顫抖着,起身時感覺大腦充血了一般有些暈暈脹脹。
進浴室脫下校服時,上面似乎還殘留着岑楠擁抱時的溫度。
浴室的鏡子上很快蒙上了一層霧,水霖的視線也逐漸變得模糊起來,沐浴泡沫順着她的身體往下滑,和岑楠的擁抱一樣溫柔。
洗完澡後,她躺在床上,什麼也沒做,隻是靜靜地望着桌上的台燈發呆。
自從上個學期林希的事情被身邊的人知道之後,林希并沒有退縮和遮掩,而是給了成真更多的保護和照顧。
成真會時不時地跑到自己班教室來找林希,水霖好幾次出門時都碰到過。
慢慢地,她也在不由自主地關注起來,雖然幾個人平時都是開玩笑似的對林希說些有的沒的,“林希,你寶寶來了。”
而每次林希則是頭也不回地喜出望外,然後用輕快的步伐走出教室,剛出教室兩人就趴在陽台上,手牽着手,訴說着些什麼……
每當這些個時候,水霖的目光總是會不自覺地望向窗外,有好幾次她還偷偷拿出手機拍了兩人的背影照,發給林希之後,林希還樂呵呵得請她喝了奶茶。
她又想起岑楠:從一年前第一次和岑楠一起放學,被沈月華發現後就經常被沈月華開玩笑“好磕啊”,雖然這樣的話有沈月華很大一部分嘴欠的成分在,但每次水霖總是忍不住地多想。
她莫名地覺得:岑楠給自己的感覺的确不一樣,她如春風化雨般潤物無聲、沁人心田……
難道,我喜歡——
等等!我怎麼可能會喜歡女生,不可能不可能,水霖你腦子裡到底在想些什麼鬼。
水霖深歎一口氣,心跳又變得快起來,她無奈地閉上眼睛,雙手搭在頭上,露出一副有些痛苦的表情。
淩晨一點,她仍在床上輾轉反側,一會兒冷又一會兒熱的。
她從未想過自己有一天,居然會因為自己的性取向判斷而思來想去得睡不着覺。
她猛地坐起身來,頭一不小心撞到了桌角,痛得她“斯哈——”的捂着自己的腦袋,她打開台燈,從桌上的那一堆書本裡面拿出自己的日記本,随意翻開幾頁,大部分都是記錄着和岑楠之間的點點滴滴。
“5月25日,又月考了,這次我政治居然考到了70分,其實我啥也沒背,也許這都是岑老師的功勞吧……”
“6月29日,晴,今天真的熱死了!!終于放暑假了,我又騎着電動車送岑楠去了車站,下次見面就是一個月之後了,唉……”
水霖猛地合上日記本,然後鑽進被子裡,把自己的頭都蒙上。
這些文字陌生得像是别人寫的戀愛日記,那些她每天記錄下的日常生活,字裡行間卻是藏不住的溫柔。
那個夜裡,水霖不知道何時才得以入睡,她大腦亂得像是無數根彩色的線雜亂地交織在一起,卻始終不敢往那個方面想。
第二天在學校時,水霖一反常态,沒有了以往的活潑,大多數時候都像一尊雕像一樣坐在座位上發呆。
岑楠和她講話時,她的眼神有些僵硬,很明顯在躲閃,但也表現出一副雲淡風輕的樣子。
中午吃完飯後,她特意去廣播室裡找到了正在自習的沈月華。
沈月華擡頭,看向門口,“喲,稀客啊,說吧,有啥事?”
水霖抱着一本曆史書向沈月華走來,但她可不是來背書的。
水霖一臉奸笑,繞到沈月華背後,低下頭:“你在幹啥呢?”
“哎呀你走開——熱死了。”沈月華轉了轉手裡的紅筆,“新來的物理老師啥都好,就是有點懶,試卷都是喊我們改的。”
水霖随手抽出一張物理試卷,上面的題目既熟悉又陌生,她搖搖頭:“還好當時轉去曆史(班)了。”
“說吧,什麼事情能讓你跋山涉水來我這登門拜訪?”沈月華合上還未改完的物理試卷,轉了過去,和水霖面對面坐着。
水霖抿了抿嘴,擡頭不由自主地四處張望起來,“嗯……嗯……”
就這樣她坐在座位上嗯了半天,還總是扭來扭去。
沈月華也從一開始的滿臉期待變成了面無表情地正襟危坐着,她就靜靜地看着水霖在自己面前又不知道又要發什麼瘋。
水霖看到沈月華這副模樣,終于破防了。
“哎呀——”水霖直起身來,歎了幾口氣,終于開口:“就是……昨天你們都走之後,岑楠抱我了。”
沈月華有些震驚又有些疑惑,從一開始她就覺得水霖和岑楠指定有點什麼,但随着這麼長時間過去了,兩人也沒有激起任何水花,她也不再往那方面想了。
她太了解水霖了,她越是重要的事情,反而深藏在心裡不讓任何人知道;越是無關緊要的事情,她越喜歡小題大做,恨不得讓全世界都能看到自己。
“所以呢?”沈月華神情淡然地問出,但眼神裡還有一絲期待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