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是因為太累了，新家的第一夜樊星睡得很沉，一睜眼已經天光大亮了。他沒躺着刷手機，迅速起床收拾，然後随便吃了點東西就拖着平闆車回老房子了。

又是大半天的忙碌，跟周一一樣。樊星累得腰都直不起來了，在新家點了第一單外賣，吃完之後又坐在次卧窗邊看着那片平房發呆。

東西搬空了，人也走了，樊星以為李聿庭不會惦記了，下班會先回家吃完晚飯再回來睡覺，沒想到又在老時間看到了他的身影。

李聿庭像昨天一樣用鑰匙開了大門，之後先進北屋看看，又去堂屋打開門往裡看。緊接着他發現屋裡的變化，一步沖了進去。過了一兩分鐘李聿庭出來了，鎖好院門往回家的方向走，走了幾步突然想起什麼似的跑回去看看楊叔家的大門，又看看附近的幾家，之後在胡同中間站了一小會就走了。

樊星不明白他在幹什麼，也無心猜測，刷一會手機發一會呆那麼等着。既然又給了自己幾天時間他也不糾結了，等人回來了就心安理得地趴在窗台上看着李聿庭房間的窗戶，一直到他關燈睡覺才洗漱躺下。

又是一夜無夢，但可能因為連着勞累幾天緩不過勁兒來，醒來時樊星感覺精神頭比昨天差，睡不醒似的。

周三依舊有不少事要忙，水電煤結費銷戶，交鑰匙、領驗房單，還有的跑。

銷戶手續好辦，拆遷協議給工作人員看一下，再填個表格就行了，隻不過三個地方三個方向，還要排隊等叫号，太費時。

都辦完已經中午了，樊星找了個面館随便吃了一口，吃完看看到下午上班時間了趕快奔了指揮部。

交完鑰匙工作人員和樊星一起過去驗房，驗完給了驗房單，手續就算辦完了。

出了門工作人員掏出封條貼在大門上，之後道别離開了。樊星看着那個“封”字心裡酸酸的，摸出手機拍了張照片留念，剛把手機放回口袋裡就聽到背後“吱嘎”一聲，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

“搬家為什麼不告訴我？”

李聿庭的語氣很冷，樊星緩緩轉過身看見了一張面無表情的臉，雞皮疙瘩一下子爬滿了胳膊。“那個……你怎麼沒上班兒？”

“為了等你，請假了。”

“你怎麼知道……”樊星話說了一半突然間明白了，閉上嘴不說了。

昨天晚上李聿庭跑回去看别人家的大門是為了确認交了鑰匙的會貼封條，所以他知道他還沒辦手續，還會回來。可為什麼是今天？他怎麼知道的？

“搬到哪了？”李聿庭又問。

“你怎麼知道我今天會回來辦手續？”

“我問你搬到哪了。”

樊星皺起眉，頂着脖頸後那股涼風跟他對抗。“我問你怎麼知道我今天辦手續。”

“我不知道。如果你今天沒回來我明天繼續等，等不到就後天繼續等，反正最晚下周你一定得把手續辦了，我總能等到。”

李聿庭讓步了，先回答了樊星的問題，之後又問他搬去哪了、為什麼不告訴他。樊星閉上眼深吸幾口氣，直到緊張緩解一些了才睜開眼看着那人說：“李聿庭，别再見了。”

“什麼？”

“我說，咱們别再見了，再也不見了。”

“為什麼？”李聿庭的語氣終于有些波動了，眉毛也擰了起來。

樊星在心裡長出一口氣，緩緩勾起了嘴角。“因為我不想。我告訴你我喜歡你那天咱倆的關系就應該結束了，拖到現在都是因為我的私心，我想要。這個暑假我得到的夠多了，滿足了，現在我不想要了，就是這樣。”

“不行，我不同意。”

“那你想怎麼樣，大哥？”

一聽見這個稱呼李聿庭的眉毛擰得更緊了，喉嚨裡擠出一聲壓抑的低吼。“别這麼叫我！”

“那大哥說我該怎麼叫。”

“樊星！”

樊星扭頭就走，奔着胡同口的方向。他知道自己不能回家，李聿庭會跟着他，隻能先往大街上走再想辦法脫身。

“你不能這樣！”李聿庭跟在他身後壓低聲音說，“你現在住哪，告訴我。”

樊星腳步越來越快，任李聿庭不停地問也不回答。眼看快走到大街了迎面來了一個鄰居跟他們打招呼，樊星扯出一個微笑回應，繼續快步往前走，後面的李聿庭卻放慢腳步，恢複了那副彬彬有禮的樣子。

樊星趁機鑽進一輛停在街邊趴活的出租車，告訴司機快點開車。司機一腳油門揚長而去，樊星回頭看着站在街邊那個人握緊拳頭四處找出租車，突然咧開嘴笑了。

司機問樊星要去哪，他也不知道，隻好讓司機往前開。忽然一輛貨車擋住了視線，再看見那個地方時李聿庭已經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