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聿君一縮脖子，不敢回答。

“你們倆穿一條褲子！就該連你一塊兒打！”李媽媽說完照着李聿君的胳膊抽了兩下。

李聿君立刻捂着胳膊鬼哭狼嚎，偷眼一看母親正眼都沒給自己，轉手去拉李聿庭。“哥你别犟！先跟媽認個錯！”

跪在地上的人泥塑一般巋然不動，李聿君拽不動他又轉向母親。“您消消氣，我勸勸他。”

“你給我滾回屋去别摻和！”

李聿君不想擴大戰局，沒跟母親硬碰硬，嬉皮笑臉地胡噜胡噜母親的背。“媽，媽，我錯了啊，别生氣。”

李媽媽深吸一口氣表情松動了一些，李聿君趕緊趁熱打鐵，推了推李聿庭的肩膀。“快跟媽認個錯！”

李聿庭依舊垂着頭，開口聲音很輕。“小君兒，這事兒跟你沒關系，你别管了。”

李聿君皺緊眉頭在心裡罵了一句“傻逼”，見母親又要發作閃身擋在哥哥身前，“您先歇會，我勸他，我肯定把他押到您面前認錯。”

“你看看他那樣！他能認錯嗎？”

“能！肯定能！媽，我……”

李聿庭突然叫了聲“小君兒”，李聿君停下轉過身，看見哥哥緩緩擡起頭，瞬間說不出話了。

李聿庭臉上隆起一道長長的紅痕，透着斑斑點點的瘀青，眼睛紅了頭發也亂了，樣子狼狽不堪，臉上卻挂着笑。李聿君從沒見過那種笑，比陽光燦爛，比基石堅硬，透着一股視死如歸的決絕。

“小君兒，你不用勸，我不會認錯的。錯的是以前我，現在，我沒錯。”

李聿君被李聿庭的笑容震撼了，顫巍巍地叫了聲“哥”。

母親被怒氣沖昏了頭，一點豁口都不給；哥哥要抗争到底，不死不休。李聿君看看這個看看那個，突然間想起小時候撞見李聿庭偷偷給樊星塞棒棒糖的情景。

大手把一根棒棒糖塞進小手裡，然後擡起來捏捏熱得紅撲撲的小臉，又抹了抹小臉上的汗。小手用力摳着棒棒糖的包裝紙，大手懸停一會，接過棒棒糖撕開包裝喂進小嘴裡，又在小臉上輕輕捏了一下。小嘴嘴角彎起露出兩排整齊的牙齒，跟着往上夠了夠，擺出“謝謝”的口型。

你就裝吧！活該有今天！

李聿君心裡又懊惱又心疼，但更多的是感動。樊星的苦李聿庭也該受一遍，不管結果如何這個過程都是必須的，他不想再和稀泥了。

李媽媽又舉起雞毛撣子，“你！滾回屋去！”

“我沒事兒，你别管了。”李聿庭扒拉扒拉弟弟的小腿，“媽，這事兒跟小君兒沒關系，您别怪他。”

“媽……您就饒了我哥吧……”

“我一把屎一把尿把你們倆養大！怎麼到最後都成了白眼狼？！”

李聿庭用力推了李聿君一把，見他後退了兩步擡起頭看向母親。“媽，我從小就喜歡星星，壓抑了那麼多年、做錯了那麼多事是我對不起他，也對不起自己，更對不起我女朋友。現在我想贖罪，不管他能不能接受我都不可能回頭了，就算您今天打死我我魂兒也要守着他、護着他，除了他我誰都不要。”

李媽媽愣了一瞬，緊接着爆發出一聲歇斯底裡的哀嚎，掄起雞毛撣子劈頭蓋臉抽了下去。

李聿君看着木棍一下一下落在李聿庭身上鼻子突然酸了，嘴唇微張叫着“哥”，可聲音一出口就被擊打聲淹沒了。

看來這場戰争不分出勝負是結束不了了……

李聿君實在看不下去了，歎口氣轉身推開了家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