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巧擡手捂住吳秀珍嘴巴:“你快閉嘴吧,不說話沒人當你是啞巴。”
低聲說完,又趕緊對村長那邊笑道:“這孩子最近不知道是不是上火了,回頭我給她弄點兒黃連吃。”
村長沒說話,倒是會計笑起來:“伶牙利嘴的,果然上了學就是不一樣了,不過啊,小姑娘家家,還是溫柔點兒好,這性子太尖利了不太好,傷人傷己。”
說話不好聽,但吳秀珍看一眼,也能看出來人家确實是好意,小女孩家家,确實是牙尖嘴利了不太好,容易被人挑剔。
何巧拽吳秀珍:“沒你啥事兒了,你趕緊回家去吧。”
“我不,我得看看熱鬧。”吳秀珍反抗,頓了頓,豎起來手指頭保證:“我一會兒不說話了,我當自己是啞巴。”
何巧有些懷疑的看她,吳秀珍笑眯眯的:“我要再說話,我就跟你回家。”
何巧頓了頓,也就沒強拉着她回家了。
屋子裡,吳老三那邊又開始争論起來了。
吳老三的媳婦兒叫紅英,她捋起來袖子讓大家看:“自從我嫁到他們家,那是三天一小打,五天一大打,飯菜太熱了要打,水太冷了要打,吳老三一個人打還不算,這兩個老不死的撺掇着吳老三打,你們見過有這樣做公婆的嗎?恨不能兒子打死了兒媳婦兒,他們就是這樣的惡人!吳老三打我他們給遞棍子,吳老三罵我他們火上澆油。”
她眼神都像是能射出來釘子來了,她不是沒想過反抗。可她一個女人家,别說是這一家三口了,就是一個吳老三,她都打不過。
被打的次數多了,她自己都有些麻木了。不就是挨打嗎?反正打不死,再說了,打了她了,孩子們日子就好過了——她要是敢反抗,吳老三那口氣出不來,他可不管孩子是不是他的血脈,照樣會動手的。
有一次吳老三打了她之後,她起不來身做飯,那兩個老不死的就隻給他們一家三口做了,孩子餓得慌,看吳老三吃飯,就湊過去想要兩口。
可憐孩子啊,走到跟前喊一聲爸爸,一句話沒說完呢,被吳老三一腳一個,給踢到門外去了。
紅英說起來這事兒就滿眼淚,她心疼孩子啊。
“為了孩子,我一忍再忍,我忍到了現在,但以後我不想忍了,大家說得對,大慶都亡了,現在離婚可不是以前和離了,現在我離婚,還能帶走孩子。就憑吳老三對孩子也手下不留情,孩子我帶定了。”
她原本就是為孩子忍着,現在,既然能帶走孩子了,她何必忍着?一開始也怪她腦子糊塗,昨天才被人一語驚醒,大慶都亡了,這可不是舊社會了。
“孩子憑什麼給你帶走?那是我們吳家的種!”老婆子先開口,一張嘴就有一種針紮在腦仁裡的感覺。
吳老三也冷笑:“你想帶走孩子那是做夢,孩子是我的,我想對他們怎麼樣就怎麼樣,誰讓他們是我的種?”
也不知道誰在後面笑道:“大慶都亡了你還覺得孩子是你的東西呢?那孩子是個人,不是個物件,現在是新社會了,父母離婚,孩子自己可以選擇跟着誰的。”
吳老三恨恨看過去,村子裡有婦女站出來:“這話我說的,大慶都亡了,你想做土皇帝也得看咱們村子裡的人答不答應。紅英要離婚這事兒我是贊成的,孩子既然是吳家的,那紅英就随着孩子落戶在咱們村。紅英能幹,一個人賺三個人工分,紅英家的老大,也能幫忙幹點兒活兒了,母子三個過活不比在吳家伺候一堆人強?”
“我倒是覺得紅英離婚怕是不行,日子不好過,她一個女人家,就是再能幹,那力氣能比得過男人?她那點兒工分,吃喝能行,那總不能不穿戴吧?”
兩邊頓時争論開了,秀麗很是有些羨慕的給吳秀珍介紹:“那是紅星嬸子,聽說她以前,是幫着紅軍送過糧食的。”
為人膽大,在村子裡是很有聲望的。
紅英要離婚,也是受紅星嬸子影響,兩個人幹活兒經常是分到一組的,紅星嬸子就總說,與其這樣天天挨打,倒不如離婚算了。哪個女人結婚的時候,是想着以後整天挨打的呢?
兩邊正朝着,吳秀珍眼尖的看見一個人從路邊經過,就忙和何巧說一聲:“媽,我先回家了。”
何巧敷衍的點點頭,反正吳秀珍隻要不留在這裡闖禍,隻要不出村子,想去哪兒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