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何巧和吳石頭已經松口,願意讓吳建國娶陶紅梅了,就按照之前說的彩禮來,但是陶紅梅也得表态一下,日後要是結婚了,對娘家那邊,可以幫襯,但需得心裡有數,不能說一下子就将小兩口的口袋都掏空給了陶家。
陶家那邊對吳家的說法也很不滿意,是,嫁出去的閨女潑出去的水,但我家閨女養活了二十來年,正是幹活兒賺錢的好年紀呢,給你家了,那以後稍微幫襯點兒娘家你們都不願意,那我這是賣閨女呢還是什麼呢?
兩家就僵持了下來,這一僵持吧,現在就壞事兒了。
陶家那邊就要提高彩禮了,你吳家既然想要我們賣女兒,以後不讓陶紅梅和娘家有牽扯,那幹脆就将彩禮提高到一百六。
整整翻了一倍了。
之前這八十塊,整個鎮上都不一定有幾家能給得起,現在這一百六,哪怕是将吳建國給切肉賣掉,也賣不到這麼多錢。
陶家那邊呢,今兒也是請了媒人上門,那媒人是能說會道的:“人家說的也有道理,好好個大閨女,養活到二十來歲,正好是幹活兒賺錢的年紀呢,你家倒是好,一張口,以後不許和娘家來往……”
何巧臉都鐵青了:“胡說八道,我什麼時候說過不能和娘家來往了?我說的是嫁進門了,就按照咱們十裡八村的規矩來,四時八節,該回去就回去,回去也能帶着節禮。”
周邊都是這樣的規矩,大節日過年,中秋,端午,清明,一年就這四個,女兒女婿都得帶節禮回娘家。
有錢了買肉買衣服買點心,沒錢了帶糧食,帶窩窩頭,帶菜團子,不管多少,都是心意,有些閨女會攢點兒私房錢給帶回去,那也沒什麼,隻要别掏空了小兩口口袋,不影響小兩口過日子就成。
何巧覺得,這樣走娘家,沒問題。
她怕的是什麼?怕的是陶紅梅拿着她和吳建國兩個人的血汗錢,去給陶家兄弟蓋房子,娶媳婦兒,養孩子。甚至,掏空她自己和吳建國也就算了,說不定還要謀算她們老兩口的。
她當日裡去,說的就是,陶家這兄弟幾個以後的結婚,和陶紅梅沒關系。
誰知道讓陶家給扭曲成這樣子,何巧伸手将桌子拍的哐當當的:“有他們陶家這樣扭曲事實的嗎?再有,這彩禮,他們怎麼不去搶啊?要一百六,你别說是滿鎮上打聽打聽了,你就是去縣城打聽打聽,誰家的姑娘敢要這個價錢?這可真是要賣女兒了是不是?”
媒婆說來說親的,不是來說仇的,趕緊笑道:“你看你激動的,我這話不是還沒說完嗎?我知道,這一百六,不是誰家都能拿得起的,咱們也都是普通人家是不是?可你家也确實是不占理,不管你心裡咋想的,你話不能說明面上來是不是?那但凡有點兒志氣的,人家誰願意閨女受這樣的委屈?娘家都不能管,那以後還回不回娘家了?”
“你放心,陶家也知道你家是挺好的人家,人家不和你們計較,這彩禮呢,你們要是拿不出來,我這還有個好辦法。”媒婆笑着說到,何巧臉色陰沉沉,有心想将這媒婆趕走算了,可對上吳建國那眼神,她就有些開不了口了。
她心裡也有些惱恨,要是這婚事真不成,難道老大還真要怨恨他們一輩子不成?
“你們村這綠豆糕廠的事兒我也聽說了,你們家可真是福氣深厚啊,一下子得了三個工作是不是?你看,這彩禮要還是按照八十算,那陶紅梅進門,你們家這工作,是不是得給她一個?她自己要能賺錢,手裡有點兒錢,心裡也有底是不是?再說了,你看你這也做了婆婆了,到時候就不要辛辛苦苦去上班了,你隻管在家做做飯,洗洗衣服,享享福是不是?”
媒婆笑着問道,何巧冷笑:“這福氣給陶紅梅她要不要?”
但凡女人,哪個不知道洗洗衣服做做飯這種家裡的活兒,根本不輕松?不輕松也就算了,你下地有工分,你吃飯也硬氣。你在家幹活兒,誰給你算工分?别人說起來還都要說,不下地好享福,吃飯你都不硬氣。
媒婆也是女人,何巧就不信這享福的狗屁話,她自己不明白!
何巧不願意多說,起身:“既然陶家不願意,那就算了,這門親屬,說實話,我一開始也是不願意的,要不是我家老大……我壓根不會提。現在陶家既然也是這個意思,不願意,那正好,她陶紅梅呢,既然要做天仙,那我吳家也不好攔着,日後就盼着她如願以償。”
吳建國喊了一聲媽,何巧不耐煩:“滾開!我警告你,你以後要是再去見陶紅梅,小心我将你兩條腿給打斷了。”
媒婆笑道:“大妹子,你也别着急,俗話說,這孩子都是債,你看你家老大,也二十來歲了,大小夥子了,養活這麼大沒少費心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