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巧眉頭一豎,張嘴就要斥責,吳秀珍趕緊拽住了她胳膊,沖着她微微搖頭——陶紅梅是剛來的,吳秀珍耳清目明,陶紅梅剛到門口,她就聽見了動靜的。
怎麼說呢,做後妃的,怎麼也得修煉個耳聽八方的技能才行,否則你和自家丫鬟哪怕是在自己屋子裡說幾句話,都有可能會被透漏到對手耳朵裡。
這習慣是已經跟随了她幾十年來,一時半會兒是真的改不過來。再者,她也沒打算改,事以密成,她可不想自己說點兒什麼,都被人聽去給傳個歪七扭八。
但何巧也沒好臉色:“可不敢,今兒我用用你,明天指不定村子裡就該傳我是歹毒婆婆了,你趕緊歇着去吧。吳紅軍,來端盆子。”
吳紅軍趕緊竄過來,小心繞過陶紅梅,端起來盆子往屋子裡去,要先給何巧的屋子糊牆,再給吳秀珍的屋子弄。至于吳紅軍——他現在住大隊部呢,倒是用不着操心。
母子三個忙活大半天,面糊是剛剛夠用,面粉的味道也挺好聞,就像是那面糊湯。所以晚上聞着這個味道,睡的還是很香甜的。
吳秀珍第二天一早起來,還是何巧送她上學。走一半兒,何巧掏出來五塊錢給她:“你昨天說那亂七八糟的,我也沒聽懂,但是,不要買鋼筆和稿紙嗎?我可告訴你,節省點兒用,就這麼些了,再多沒有了。”
反正這家裡的工作也是得益于吳秀珍,那吳秀珍花個錢不算事兒。再說了,閨女現在不好折騰那闆栗糕的嗎?等弄好闆栗糕,指不定家裡還有一筆收入呢。
所以五塊錢……也不算什麼了。
吳秀珍高興的很,伸手摟住何巧就是抱一抱:“多謝媽,我最喜歡你了。”
何巧臉色一紅,不自在:“胡說八道什麼,也不知道上哪兒學的這亂七八糟的,我可警告你,在外面不許這樣啊。對了,是不是和同學看電影去了?”
也就電影裡,才有這些亂七八糟的吧?
“不是,就是看了雜志。”吳秀珍笑眯眯的,英文雜志,這種話好像挺常見的。她英文還是會一些的,當年金軒做皇帝,不光是對算數有興趣,什麼英吉利語,法蘭西語,金軒都有興趣。
怎麼說呢,活一輩子學一輩子,金軒這人,活該做皇帝,用不完的精力。和金軒比起來,老四那可真是……隻恨不能長在椅子上。
大約這就是人們常說的,物極必反?金軒年年出京,要麼下江南,要麼去蒙古,要麼去圍獵。老四呢,除了一個園子,剩下的愛好就是在屋子裡設計瓷器,給狗做衣服了。
這爺兒倆,差别實在是太大。
何巧繃着臉教訓她:“那些雜志都是犯錯誤的,不許再看,不然被人知道了,抓你去批評。”
吳秀珍趕緊乖巧點頭:“我知道了,那你先回去吧,我進學校了,我中午叫秀麗一起去買鋼筆。”
大孩子了,何巧也不能總将人給關着,反正供銷社就在鎮子上呢,也不怕走丢了。頓了頓,幹脆又掏出來一塊錢:“既然中午出來,那就買點兒吃,和秀麗分着。”
人家跟着一起出來了,不好讓人家幹看着。
至于吃不飽,那不還有午飯的嗎?
何巧擺擺手走人了,吳秀珍等到中午就忙去叫了秀麗,兩個人一起出學校,先去供銷社。供銷社的鋼筆分好幾種,什麼粗尖的細尖的,都是一些本地的牌子——大牌子也有,英雄的,擺放在最顯眼的地方,一支鋼筆要十幾塊。
吳秀珍看一眼就趕緊挪開了視線,害怕自己真的看上了,那到時候将她賣了……雖然一定買得起,但是不值當。
“就這個吧。”最後是挑了一個藍色的,外面是塑料的殼子,隻要珍惜點兒用,也不會壞,三塊五,帶兩瓶墨水,隻有黑色墨水,沒别的顔色。
至于稿紙,和鋼筆比起來就不算貴了,一塊錢一百張,吳秀珍幹脆買了一塊五的,反正剩下的錢也不夠買别的,那幹脆買稿紙算了。
秀麗很是羨慕:“你現在都能用鋼筆了啊,我還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買得起鋼筆呢。”
“着急什麼,至少也得初三了啊。”吳秀珍笑眯眯的:“到時候該考慮要考中專還是大專了。”
中專難度小一點兒,就在本地,學完了是不包分配,自己聯系工廠。大專難度高,上學時間也長一點兒,學完了是可以推薦到工廠去上班的。
當然,說這難度,是這兩個自己比較起來。真要考的話,其實都算是難度很大的,因為每年對外放開的名額是很少的,大部分的名額是推薦上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