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眠隔天下午就回學校上晚自習了,臨走前他還是不放心江楓,又叮囑了好幾遍:“哥,你不要跟那個袁社長走得太近了。”
“我知道我知道,你都說了無數遍了。”江楓無奈地笑了下,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再不進去高鐵都要開走了。”
“嗯。”餘眠笑了笑,低下頭飛快地親了一下他的額頭,下一秒長腿一跨就進了候車室,他回過頭沖江楓眉眼彎彎地笑,“哥,那我先走了。”
江楓的瞳孔微縮,心髒蓦地停了一拍,他有點慌亂地撇過眼,不太自在地摸着後頸,低低地應了一聲。
他有些發愣地看着餘眠離開時高大的背影逐漸消失在拐角處後,才慢慢地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額頭。
上面似乎還殘留着餘眠唇上柔軟的觸感,帶着燙人的溫度,一點一點侵蝕着他敏感的神經。
江楓按住有點不太受控制胡亂跳動的心髒,使勁拍了拍自己又紅又熱的臉頰,在心裡反複默念他是我弟弟和我不是禽獸各一百遍後,臉上的熱度才慢慢消褪。
他呼出一口熱氣,在空中形成漂亮的圈,而後又消失不見。
江楓眨了下眼睛,站在原地看了候車室的方向許久才轉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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餘眠回去以後每天除了學習就是監督江楓,江楓發消息告訴他還不行,每次還非要打視頻電話看一下四周确定沒有袁明傑的身影才會放心,弄得江楓哭笑不得,語帶調侃:“眠眠你怎麼跟天天查崗的女朋友一樣啊?”
“嗯。”餘眠瞥了他一眼,淡淡地笑了笑,語氣漫不經心的,“我還挺想當的。”
“啊?”江楓眨了下眼睛,隐約察覺到他語氣不太對勁,以為他生氣了,連忙輕聲哄他,“我開玩笑的,眠眠你别生氣。”
餘眠一頓,搖了搖頭:“我沒生氣。”
“是嗎?”江楓摸了摸側頸,總覺得最近餘眠的情緒有點捉摸不透,但他還是順着餘眠的話點了點頭,“你沒生氣就好。”
兩人又聊了一會才挂了視頻電話,餘眠看着下面那一行“對方已挂斷”的小字,垂下眼安靜地摩挲着手機屏幕裡的微信背景,上面是他和江楓之前拍的合照。
照片裡的江楓親昵地摟住他的脖頸,沖鏡頭笑得很燦爛,而自己窩在他的懷裡,神情心不在焉地看着鏡頭,餘光卻一直瞥向旁邊的江楓。
他盯着照片看了許久,勾唇笑了笑,他的嗓音很輕,帶着一股缱绻溫柔的低啞。
“要是真的能當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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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沒多久餘眠就考完期末放寒假了,江楓放假的時間比他還要早一個多星期,但因為動漫社團裡還有一些事情沒處理完,便幹脆繼續在學校裡待着了。
餘眠本來早早地就搶到了下午回A大的票,還特意告訴江楓讓他到時候來接。
江楓自然是滿口答應。
放假的前一晚餘眠卻意外發現有人退了上午的票,便馬不停蹄地改了票。
一想到明天中午之前就能見到江楓,還能跟他待上一整個寒假,餘眠就開心得不行,也忘了跟江楓說他改車票的事情。
他晚上很難得地睡了個好覺,翌日早上起來覺得看哪哪順眼,坐哪哪舒服,連空氣都是甜的。
他的心情簡直好得快要飛起來。
直到他抵達A大看到江楓和袁明傑單獨在一塊的時候,他的雀躍和歡喜的心情戛然而止。
餘眠面無表情地站在樹旁,遠遠地看着他們兩人在學校的涼亭裡開心地聊着天,江楓臉上掩蓋不住的笑意在他看來很是刺眼,他甚至還能隐約聽到江楓的笑聲。
他猛地攥緊拳頭,指甲陷入皮肉裡,下一秒沖旁邊粗壯的樹狠狠地打了一拳,手背瞬間被上面密密麻麻的木刺紮得通紅。
餘眠無比清晰地覺察到自己心底的某一處塌陷下去,湧出許多酸澀的汁液。
袁明傑似乎感受到了餘眠帶有強烈敵意的視線,偏頭往他的方向看了眼,挑釁似的沖他笑了一下。
下一秒餘眠就看見他伸手撫上了江楓的臉,甚至探出頭湊近江楓,越湊越近,眼看快要貼上的時候,江楓忽然偏過頭躲了躲,臉上還帶着明顯的尴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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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楓本來正跟袁明傑讨論得在興頭上時,袁明傑卻突然告訴他:“你眼皮上好像沾了髒東西,你閉上眼睛我幫你弄一下。”
“啊?”他剛開始懵了一下,反應過來後有點尴尬地笑了笑,他不喜歡和别人有這麼暧昧的舉動,會覺得很不舒服,便出聲很禮貌地拒絕了,“不用不用,我自己來就行。”
說完江楓便伸出雙手使勁揉了揉眼皮,待他揉好之後,一睜開眼卻突然發現袁明傑的臉近在咫尺,近到快要貼到臉上來,差點把他吓得靈魂出竅,當場去世。
他趕緊扭過頭,一臉尴尬,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正當他尬得腳趾扣地不知道說什麼的時候,一轉臉就看到不遠處有一個熟悉的身影。
江楓先是愣了下,而後又十分欣喜地朝着身影的方向大聲喊了句:“眠眠!”
而餘眠聽到他的聲音沒有跟以前那般,像見到主人的小狗一樣樂颠颠地跑過去,而是站在原地沒動,慢慢地擡起頭,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
江楓被這一眼看得心髒都驟停了一下。
平日裡那雙純良乖巧又溫柔得要命的眼睛裡此刻冷冰冰的,沒有一絲一毫的溫度,全身上下都透着徹骨的寒意。
即便隔着一定的距離,江楓還是被他冷冽的氣息吓了一大跳,心底無端地一陣陣地發虛,甚至一瞬間覺得餘眠看他的眼神跟像極了撞見妻子出軌現場的丈夫的眼神。
然而容不得他細想,因為餘眠看了他那一眼後,下一秒竟然毫不猶豫地掉頭就走。
江楓莫名一慌,都沒來得及跟袁明傑打個招呼就急急地去追餘眠了。
而在身後的袁明傑卻毫不在意,無聲地勾了勾唇,露出個得逞的勝利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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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楓追了半天也沒追上餘眠,眼看餘眠都已經走到校門口伸手攔車了,他一着急就忍不住大聲叫他:“眠眠!你等等我!”
餘眠充耳不聞,自顧自地攔了輛車,剛開門準備坐進去,後面的江楓就及時趕了上來,飛快地抓住了車門,氣喘籲籲地叫他:“眠眠,你幹什……”
話還沒說完,餘眠一聲不吭地就坐進了車裡,甚至還試圖關門,吓得江楓順勢趕緊也溜了進去,十分果斷又迅速地鎖了車門。
坐在前面的司機習慣性地問:“兩位去哪兒?”
後排的兩人幾乎是同時出聲。
“高鐵站。”
“A路888号。”
司機一愣,透過後視鏡看了他們一眼,滿臉問号:“我應該聽誰的?”
“師傅,聽我的聽我的。”江楓急忙虛虛地捂住餘眠的嘴,跟司機解釋,“不好意思啊,我弟弟正跟我鬧脾氣。”
餘眠聽到弟弟兩個字更不爽了,冷哼了一聲,偏過頭看着窗外不搭理他了。
“沒事沒事。”司機很是爽朗地笑了笑,“十六七歲的小孩嘛,叛逆期很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