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楓這一覺睡得很沉很香，直接睡到下午兩點才睡眼朦胧地醒了過來。
他還沒睜眼就習慣性地翻了個身，伸出手往身旁摸了摸，卻意外摸了個空。
江楓揉着酸痛的脖頸慢慢坐起身，有些迷糊地睜開眼往旁邊一掃，才後知後覺地發現餘眠并不在身邊。
床單上的涼意似乎在提醒着他餘眠已經起來很久了，他下意識地以為餘眠跟以前一樣早早起床去做早餐了，便懶洋洋地下了床。
江楓趿拉着拖鞋，剛醒來的睡臉還有些惺忪，他迷迷瞪瞪地邊下樓往廚房走去，邊懶懶地打着哈欠，拖長尾音地喊：“眠眠？眠眠？”
“眠眠，你在幹嘛呢？”
“眠眠——”
偌大的别墅回蕩着他的叫聲，卻一直沒有人回應他。
江楓推開廚房的門，入眼便是幹淨整潔的流理台，除此之外空無一人。
他原本還有些困倦的雙眼登時就睜大了，飛快地眨了眨眼睛，在确認餘眠并不在廚房後，他幾乎是一瞬間就睡意全無了。
江楓的腦子懵了那麼幾秒鐘，說是懵，但他早已經下意識轉過了身，開始在别墅裡邊小跑邊扯着嗓子喊：“眠眠？眠眠？！眠眠你在哪——！”
然而回應他的隻有自己慌亂又無措的叫喊聲。
在叫了無數聲眠眠依舊沒有任何回應後，江楓的腦子一片空白，完全不知道餘眠為什麼突然一聲不吭地不見了。
想不明白的他急匆匆地跑上樓，飛速地推開卧室的門，拿過床頭櫃上的手機，抖着手地撥了餘眠的電話。
“嘟嘟嘟——”
鈴聲響了很久也沒有人接，久到江楓以為快要自動挂斷的時候突然聽到手機裡傳來細微的接通聲。
随即餘眠低沉沙啞的聲音在他耳邊緩緩響起：“……哥？”
“眠眠！”江楓聽着他熟悉的嗓音，剛才還焦躁不安的心幾乎是瞬間就安定了下來，但他的聲音還是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和慌亂，“眠眠你去哪了啊？怎麼都不跟我說一聲就不見了？”
“我在家裡。”餘眠沉默了下，似乎聽出他語氣的不對勁，便低聲跟他解釋，“哥哥你别擔心，我隻是回家了。”
“那就好。”江楓長舒了一口氣，緊壓在胸口處的不安逐漸消散，他拍了拍胸口，聲音還是有點抖，帶着濃重的鼻音，“我早上起來到處都找不到你，吓死我了。”
“我沒事。”餘眠的語氣一頓，淡淡地笑了笑，嗓音很輕，“走之前我給哥哥準備了早餐放在冰箱裡了，也留了紙條，哥哥沒看見嗎？”
“沒有。”江楓搖了搖頭，他剛才腦子裡都是擔心餘眠，根本沒注意到哪裡有小紙條，他說話有些不利索，嗓音裡帶了點委屈的意味，“眠眠你回家怎麼不跟我說一聲，也不讓我送送你就一聲不吭地走了呀？”
餘眠沉默了下，半晌才啞着嗓子開口：“對不起。”
“眠眠你不用道歉啊。”江楓的語氣頓了頓，嗓音也變低了一點，很小聲地說，“隻是眠眠每次回家不都要我送的不是嗎？”
“嗯。”餘眠低低地應了他一聲，沒否認他的話，淡淡地笑着說，“那是以前，現在不一樣了，以後也不用麻煩哥哥這麼辛苦每次都來接送我了。”
江楓被他冷淡疏離的語氣弄得怔了怔。
不知道為什麼在聽到餘眠說以後都不用自己接送之後，他的胸口就有點堵得慌，像是有什麼很重要的東西在慢慢失去一樣。
“啊，那倒也是。”江楓動了動僵直的指節，忽略掉心底莫名的失落和不安，努力用半開玩笑的語氣接過餘眠的話，“眠眠都長這麼大了，以後就不需要哥哥了。”
那頭的餘眠聽到這話沉默了下，語氣模棱兩可地應了他一聲：“哥，奶奶喊我有事了。”
江楓愣了下，條件反射地點了下頭，：“好，那眠眠你快去吧。”
“嘟——”
下一秒耳邊傳來毫無感情又冰冷的挂斷聲，江楓慢慢放下胳膊，盯着手機屏幕發起了呆。
是他的錯覺嗎？
為什麼感覺眠眠突然對他好冷淡？
明明昨天晚上還好好的，到底是哪裡出了問題？
江楓陷入了良久的沉思，想破腦袋也沒想通是什麼原因。
算了。
還是不想了。
江楓甩了甩頭，又覺得是自己太敏感想太多了。
反正到時候等晚上跟眠眠打視頻的時候問一下就知道了。
想到這的江楓莫名地高興起來，愉悅地哼着歌下了樓，去找餘眠給自己做的早餐了。
好不容易熬到了晚上，他像往常一樣習慣性地給餘眠打了個視頻通話。
然而視頻響了半天并沒人接。
直到視頻通話自動挂斷，江楓才如夢初醒般回過神來。
他看着上面顯示的“對方無響應”五個大字，再次皺起了眉頭。
不正常。
太不正常了。
餘眠以往接他電話基本上都是秒接，幾乎不可能會發生很久才接他的電話甚至不接電話的這種事情。
可是這種“不可能”的事情在短短一天之内就頻頻發生了兩次。
江楓按了按突突直跳的太陽穴，心底的不安蔓延開來，不死心地又給餘眠彈了好幾次視頻通話。
在第四次又快要挂斷的時候，餘眠終于接了起來，但接的并不是視頻，而是直接切成了語音通話。
江楓一看到接通了就下意識脫口而出地叫他：“眠眠？”
餘眠低沉暗啞的嗓音在他的耳邊緩緩響起：“……嗯。”
“眠眠你剛剛在幹嘛呀？”見他半天也沒說句話，江楓頓了頓，忍不住很小聲地開口問他，帶了點控訴的意味，“打了好幾個電話你都沒接。”
“哥，抱歉。”餘眠淡淡地笑了笑，嗓音很輕地解釋，“剛剛在外面，沒聽到。”
“哦。”江楓抿了抿唇，悶悶地應了他一聲，雖然他對餘眠的解釋表示理解，但就是莫名覺得有點不太高興，“原來是這樣啊。”
餘眠一頓，低低地“嗯”了一聲算是回應，沒有再開口說話。
江楓有些心煩意亂，也跟着沉默了下來。
兩人都沒有說話，氣氛一時之間變得很是尴尬。
江楓向來不喜歡這種壓抑的氣氛，過了沒多久，在他忽然瞥到餘眠沒開視頻通話而是切成語音通話後，便忍不住主動打破了沉默：“眠眠，你怎麼沒開視頻呀？”
“嗯。”餘眠頓了下，語氣看似很平靜，毫無波瀾地開口，“今天不方便。”
江楓心底那股莫名的不舒服感愈發強烈，他下意識脫口而出：“為什麼不方便？”
話剛說出口他就後悔了，意識到自己語氣有些沖後他便不自覺地放軟了嗓音，輕聲又問了一遍：“眠眠，為什麼今天不方便跟哥哥開視頻呀？”
“因為……”
餘眠微微垂下眸，無意識地曲起指節，一下又一下地很有節奏地輕敲着桌面。
他微不可察地歎了口氣，沉默了會最終還是面不改色地撒了個聽起來還算真實的謊：“因為今天有同學要來，我要輔導他學習。”
“啊？”江楓怔了怔，腦海裡迅速閃過某個畫面，他還沒來得及抓住，突然又想到了别的什麼就開口想問清楚，“是你之前突然挂電話那一次，站在你後面的男同學嗎？”
餘眠環視了一周除了自己空無一人的房間，臉不紅心跳地淡定點頭：“嗯，對。”
“好。”江楓聽着他稀疏平常的語氣心情稍微好了點，也沒有那麼不高興了，他眯着眼睛笑了笑，認真地點了下頭，“那眠眠你跟同學好好學習哦。”
頓了頓，他想了想又繼續補充了一句，跟餘眠千叮萬囑：“眠眠你記得不要兇人家哦，教的時候要耐心溫柔一點。”
“好。”餘眠答應得倒是很爽快，語氣很自然，“哥哥說的對，我聽哥哥的。”
聽到餘眠熟悉的語句，江楓剛剛一直還郁悶不安的心情這下總算是是徹底地放晴了，他眉眼彎彎地笑了起來，語氣溫溫柔柔的，帶了點哄人的意味：“嗯，眠眠真乖。”
餘眠的指尖一僵：“……嗯。”
這次還是餘眠先主動挂的電話，但江楓沒想太多，把手機放在一邊，倒是自己一個人哼着調調開始學習起來。
然而學習了沒幾分鐘，他就撐着頭又忍不住惆怅地歎了口氣。
習慣真的是個可怕的東西。
以前他自主學習能學習四五個小時都沒問題，可自從習慣了每天晚上跟餘眠開視頻學習後，他居然連十分鐘都學不下去。
太可怕了太可怕了。
江楓努力克制着給餘眠打視頻的心思，看着高數課本上面那一連串複雜難懂的公式，再次深深地歎了口氣。
算了，他實在是學不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