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早點洗洗睡吧。
洗完澡爬上床的江楓舒服地靠在床頭，慢悠悠地解鎖手機，打開了跟餘眠的聊天框，開始敲字。
[漁火]：眠眠，你還在學習嘛[星星眼.jpg]
[漁火]：還是在輔導你同學？
[漁火]：眠眠，你好了跟我說一下哦[托腮.jpg]
[漁火]：我先去打幾把遊戲玩玩
江楓說是打遊戲但實際上根本沒退出聊天界面，但他等了很久也沒有等到餘眠的回複。
他猜餘眠可能正忙着輔導同學便也沒再繼續問，百無聊賴之際無意點開了塵封已久的王者榮耀，他看着上面的遊戲圖标，打算開兩把随便玩玩。
餘眠過了很久才回他，回複也是十分言簡意赅。
[餘眠]：好。
江楓收到消息的時候他正操縱英雄跟對面上路solo，但他一看到是餘眠消息便直接切換到聊天界面。
[漁火]：嗯嗯[摸摸頭.jpg]
回複完餘眠後他才換回到遊戲界面，果不其然地黑了，緊接着對面的水晶也跟着爆炸了。
看着跳出來的“Victory”，江楓實在是覺得無趣。
打遊戲好沒意思。
還不如跟眠眠聊天有趣多了。
可餘眠一直沒有再回複他的消息，他最後撐不住困意，迷迷瞪瞪跟餘眠發了句晚安就睡過去了，完全沒注意到餘眠沒過兩分鐘也給他發了句晚安，導緻翌日起床的江楓看到消息便恍惚地以為昨天餘眠的不正常都是他的錯覺。
然而接下來的一周江楓卻發現餘眠很少回複自己的消息了，間隔的時間也越來越長，就連以往每天晚上的慣例也被餘眠用要輔導同學為理由搪塞拒絕了。
即便他多次表示三個人也可以一起學習，并保證自己不會發出一點聲音打擾到他們學習，可餘眠仍舊還是拒絕跟他開視頻，一周下來他倆僅僅隻打了一次視頻通話，接通了之後他連餘眠的臉還沒來得及看清楚，餘眠就急匆匆地找了個理由挂了視頻電話。
江楓就算再遲鈍也察覺到餘眠這是在躲着他了。
這種感覺莫名地很熟悉，大概是因為他以前也這麼躲過餘眠，隻不過現在他們角色完全對調，現在的他反而成了被躲着的那一方。
他還是沒怎麼想明白餘眠躲着他的理由是什麼，盡管心底一直隐隐都有某個猜測萦繞在腦海裡，但他想直接問又怕餘眠不願意跟他說，到時候生氣挂電話那也太得不償失了。
于是他很果斷地買了票坐高鐵，習慣性買了不少東西去了餘眠家裡。
江楓突然的到來讓餘奶奶很是高興，忙裡忙外地招呼他，拉着他的手絮絮叨叨地噓寒問暖。
他神情乖順得不行，一一應了下來。
而餘眠除了一開始見到他愣神了片刻喊了句哥，後面就一直沉默地做着自己的事情。
江楓雖然嘴上乖乖應着餘奶奶的話，但他的視線總是不自覺地跟随着餘眠來回移動。
他看着餘眠安靜沉默的背影，越發覺得他的狀态很不正常。
等到了晚上奶奶睡着了之後，江楓總算是得了空能跟餘眠單獨聊天談心。
兩人跟以往一樣并列躺在餘眠屋裡的床上。
床本來就不大，而餘眠卻偏偏背對着江楓睡在最邊上，硬是跟他隔着兩肘的距離。
江楓盯着他寬厚堅實的後背好一會兒，才試探性地叫了一聲：“眠眠？”
餘眠一僵，半晌才應了他一聲：“……嗯。”
“眠眠你果然還沒睡。”江楓忍不住湊近了一點，察覺到餘眠的沉默不語便随意扯了個話題，“眠眠你那同學今天怎麼沒來呀？你不是說最近都需要輔導那同學嗎？”
“他……”餘眠一頓，腦子飛速運轉，神色自若地圓謊，“他這兩天生病感冒了，學不了。”
“啊？”江楓眨了下眼睛，想了想便認真地說，“那我明天去看望看望你同學。”
餘眠皺眉：“不用。”
“那怎麼行？”江楓搖了搖頭，莫名地很固執，語氣特别堅定，“他畢竟是你同學，這段時間我不在你身邊，也多虧他照顧你，他現在生病了，作為同學的家長去探望一下不是很正常嘛？”
“不用。”餘眠又重複了一遍，語氣比他還要強硬，“哥，你不用這樣。”
江楓“哦”了一聲，又問他：“為什麼不用？”
餘眠沉默了。
見他不說話，江楓自顧自地又繼續說：“眠眠你總得給我個理由，對吧？”
餘眠抿了抿唇，剛還在想該怎麼圓謊卻發現衣角被人牢牢地拽住了，下一秒身後傳來江楓一貫溫柔的嗓音，輕聲叫他：“眠眠。”
他僵直的指尖不自覺的顫了下，含糊不清地應了江楓一聲。
“眠眠。”江楓又叫了他一遍，指腹無意識地摩挲着柔軟的衣料，很慢很慢地開口，“你最近是不是在躲着我？”
餘眠頓了下，沒說話。
“眠眠。”江楓抿了抿唇，聲音輕輕的，卻又帶着明顯的失落，“你不跟哥哥解釋就算了，現在連跟哥哥說話都不願意了嗎？”
“……哥。”餘眠閉了閉眼又睜開，微不可察地歎了口氣，他微張開唇，總算是開了口，嗓音是一貫的低沉暗啞，“我沒有這麼想。”
“那眠眠為什麼不理我？”江楓幾乎是一瞬間就開口反駁他，嗓音微微發着抖，帶着明顯的控訴，“眠眠你最近都不怎麼回我消息，電話也很少接，跟你開視頻也一直拒絕我，就連我今天來這裡你也不怎麼搭理我。”
他越說到後面就越委屈，有點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你這還不是在故意躲着哥哥，不願意跟哥哥說話嗎？”
餘眠的唇角繃得挺直，語氣淡淡的，看似很平靜地開口：“……我沒有。”
“那眠眠你告訴我為什麼好不好？”江楓動了動身子，又靠近了一點，幾乎是快要貼到他的脊背，“嗯？”
他溫熱的呼吸噴灑在餘眠的後頸，激起一陣陣酥麻，在意識到他主動貼近自己的一瞬間，餘眠的呼吸就變得急促起來，他克制着翻滾的糟糕念頭，剛想找個理由搪塞過去，卻又聽見江楓的聲音在他身後緩緩響起。
江楓的嗓音低低的，帶着委屈很小聲地說，“是不是哥哥哪裡又做錯了？眠眠你跟哥哥說說好不好？”
說完他停頓了一下，再開口時聲音有點啞，語氣卻很認真：“隻要眠眠說了，哥哥都會改的。”
話音剛落，一直背對着他的餘眠倏地晃了晃身子，沒等他反應過來，餘眠突然翻了個身，毫無預兆地覆了過來。
待江楓回過神來，才發現餘眠的雙手早已撐在他的兩側，強勢地将他壓在了身下，雙腿也牢牢地将他禁锢住動彈不得。
他的瞳孔猛地一顫，慌亂地垂下眼。
那晚被刻意遺忘的記憶在此時如潮水般瘋狂湧上心頭，江楓的身體一下就變得僵硬無比，好半晌才嗓音發顫地出聲：“眠眠……？”
“哥。”餘眠微微垂眸看着僵住的他，出聲打斷了他的話，他的表情淡淡，伸出手卻毫不溫柔地掐住他的下巴往上擡高了點，逼着他不得不直視自己，“你是不是忘了點什麼？”
江楓吃痛，被迫擡起頭對上了他極具侵略性的目光，他不自覺地吞了吞口水，下意識接過他的話：“……什麼？”
“哥哥是在故意裝傻嗎？”餘眠低低地笑出了聲，下一秒倏地俯身湊近他，他略微冰涼的指尖在江楓漂亮的側臉上來回遊走，無論是眼神還是動作都挑逗意味十足，“哥哥難道真的不記得我們接過很多次吻，還上過床了嗎？”
江楓的腦袋“嗡”地一聲變得空白，完全搞不明白為什麼他突然提這些事情，他的眼睫發着抖，一時之間竟說不出話來。
“哥，你還不明白嗎？”餘眠看着他臉上茫然失措的表情，眼底閃過一絲難言的痛色，卻仍舊毫不猶豫地捅破了他跟江楓之間那層薄得不能再薄的窗戶紙，他的嗓音溫溫柔柔的，卻透着一股近乎毅然決然的殘忍，“我們之間什麼都做過了，已經不可能再回到以前那樣單純的兄弟關系了。”
這句話如同當頭一棒，似乎将江楓整個人混亂的神智敲醒了。
他的嘴唇瞬間就變得蒼白無比，像是完全失去了血色一般，神情也肉眼可見地慌張起來，他下意識擡起手捂住餘眠的嘴，慌亂地想要阻止他繼續說：“眠眠，你不要說了……”
“為什麼不讓我說？”餘眠眼疾手快地捉住他的手腕反剪至頭頂，俯身更湊近他的臉，兩人之間的距離一下就變得極其微妙，幾乎是鼻尖抵着鼻尖，欲吻不吻，他的視線緊緊地盯着江楓發顫的眼睫，輕笑一聲，“哥哥不是想知道為什麼我這些天躲着你嗎？”
“眠眠……”江楓現在的腦子一團糟，氣勢完全被他壓制住，他越說越沒底氣，說話也有些結結巴巴的，“我、我不……”
“既然哥哥這麼想知道……”餘眠低低地笑了笑，眼神卻一直沒有離開過他的臉，兩人的呼吸都亂了節奏，纏綿地融為一體，“那我現在就跟哥哥說清楚好了。”
兩人隔得太近，江楓甚至能清楚地感受到他低笑的時候呼出的熱氣和胸膛的震顫。
“我之前答應過哥哥的。”餘眠微微垂着眸，掩蓋住眼底閃過晦澀不明的情緒，他的臉上依舊是笑着的，嗓音沙啞，“無論我十八歲生日那天你來不來陪我，我都會退回弟弟的位置。”
說到這裡他停頓了一下，眼神沉沉地望着江楓：“可是我發現我根本做不到，所以我隻能選擇躲着哥哥了。”
江楓現在的腦子跟生了鏽似的特别遲鈍，聽他說的話過了好半晌才反應過來，剛想開口說點什麼，卻又聽見餘眠低沉溫柔的嗓音再次在耳邊響起：“哥哥還要讓我把話說得更清楚一點嗎？”
江楓還有點懵懵的，身體卻比腦子快一步地搖了搖頭，幾乎是本能地很抗拒他繼續說下去：“不……”
餘眠卻仿佛沒有聽到他的拒絕一般，一字一頓地開口。
“因為我想放棄喜歡哥哥了。”
說完他便稍稍擡起了頭，朝江楓很淺地笑了下。
“隻有我放棄喜歡哥哥了，一切才能如哥哥所願，不是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