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心頭浮現出一絲不忍。
這就是天道的雞娃方式嗎…
真是可憐天下父母心啊…呸!才怪嘞!
她無端聯想到自己的童年——被望女成鳳的父母一刻不停地裹挾長大,導緻她卷成習慣到死都不曾享受人生…連忙又呸了三聲。
裴天衢昏迷了數日,隻覺得自己身處一片溫軟清香的暖意中,那人輕柔地予他喂水療傷,令他心境一片安定。
待他意識回歸,終于有力氣睜眼,就看到一雙美目近在咫尺地望着自己,而自己胸前觸及着一片柔軟。
裴天衢的臉立馬變紅了個徹底。
“你…你怎會、快放開我!”
他拼命掙脫出俞寒懷抱,連滾帶爬躲到了山洞的另一端,活像在逃離一個吃人的妖怪。
俞寒:……
忘恩負義的性格倒是沒變過。
她揚起壞兮兮的笑準備順勢捉弄一下他,又聽見少年的聲音有些怯弱地傳來,夾帶着些許羞愧。
“抱…抱歉,我知是姑娘救了我,可男女有别,你我還是離遠些罷…”
俞寒挑了挑眉梢,你才多大一點啊就想這些。
裴天衢似乎緩了過來,仔細整理了衣着又出來見她,蒼白着一張小臉,端視着她的眉眼沉着一份警惕。
“你并非凡人,且…仙力深厚,為何要救我?”他皺起了眉:“如你所見,我一無所有,如今靈根被拔,隻剩下這一身仙骨。”
俞寒看着他稚嫩地試探着自己,不禁有些好笑,遞給他幾枚丹藥。
“我别無所求,隻願你好。”
少年怔愣一瞬又恢複冷靜,并未接過丹瓶,眉頭皺得更深:“為什麼?”
這小子怎麼老喜歡刨根問底。
俞寒摸了摸鼻尖:“因為你我有緣。”
她對他展露一個笑容:“我是你将來的師尊。”
裴天衢睜大了眼睛,張唇緩緩念出了這兩個字。
“…師…尊…”
“嗯,乖。”俞寒終于忽悠他喊了一聲師父,笑眯眯地應下了。
于是少年又紅了臉,羞惱地張口結舌了好一陣,又抓住了重點:“為何是将來?”
俞寒見他體态虛浮還有如此重的思慮,終是有些憐惜,取出療傷靈藥,以靈力化其藥性,摧入裴天衢體内。
“你我師徒之契未到時機,你先安生歇着,我護着你。”
“也别太傷心,你還能繼續修煉的。”
“你的靈根我會為你補全,你的道途我會為你掃平。”
裴天衢思及幾日共處,心中撼動,又冷得發抖,最終不曾推拒,安安靜靜坐在了一旁。
十幾年來,他的一切都是家族給予。
如今失去雙親,又遭族人背叛,裴天衢本内心惶然不知歸處,卻又在絕望之際被這一人救起,得允他仙路坦蕩。
他想信,卻又不敢信。
天道真的會如此垂憐他嗎?
俞寒見這小孩咬着唇角情緒低落,歎了口氣,展開了自己的雙臂。
“别難過了,來抱抱。”
少年憂郁的表情又變得滿面通紅,咬牙啟齒強忍着心中羞恥,還往後微微挪了幾寸。
俞寒:?
“我看你這幾天不挺喜歡抱抱的?”
“那是我沒有意識,我如今…!”
“好好好,”俞寒擺了擺手,開始專心烤一隻雪兔:“你這年紀換到我家鄉也就初中二年級吧,嘴硬些我也能理解。”
“我沒有!我隻是——”裴天衢聽不懂她說話,卻也着急辯解,一時想不到合适的措辭,隻得紅着耳尖在一旁生起了悶氣。
俞寒将那雪兔考得滋滋流油,又刷上小天冬送她的特制醬料。一時間攙着香料氣息的甘甜肉香飄滿整座山穴,勾的強作冷靜的小孩咽了咽口水。
修士築基後就可辟谷不食,裴天衢知她心意,現下的烹調隻能是為了自己。
他面色複雜地糾結了一會,還是忍不住拉上了她的衣角。
“噗。”俞寒沒忍住,又被小孩惱了一眼。
她撕下一隻兔腿給他,沒再跟他搭話,給小孩留了一點顔面。
裴天衢斯斯文文地吃完了半隻烤兔,又服下俞寒贈予的靈露補劑,已是耗盡了大半體力,意識又開始混沌起來。
他見那女人坐在自己身邊,安靜地翻着什麼功法絕學的冊子,無端聯想到自己在家祖洞府裡覓得的那一本煉器天書。
她不會也是為了此物而來吧……
裴天衢睡意朦胧地想着,卻還是忍不住朝溫暖地方向攏去,貪戀那一抹熟悉的檀香。
俞寒見小孩睡着了還抓着她的衣角,姿态親昵又不敢靠得太近,忍不住勾起了唇角,攬他過來,讓他的頭靠在自己肩上。
小孩似乎被自己弄醒了,眼睫輕顫耳朵微紅,卻沒有抗拒她的動作。
他尋得了自己的心安。
這本應是一方難得的祥和景象。
可霎時間,四周的景緻扭曲起來。
俞寒發現自己的身軀變得虛幻,料想是他這一重心魔得到了化解,正在把她排擠出去。
“…師尊…?”
她的肩頭傳來了少年的一聲輕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