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林舟抱着書本到學堂,一眼就看到了杵在門口的幾個人。
門口的人也注意到了她,紛紛朝她看來。
其中一人便是蔣運清,他和他的朋友,都不是什麼善茬。
林舟抿了抿唇,等着蔣運清開口。
隻是令林舟驚訝的是,蔣運清隻是上下打量了她一番,不屑地嗤笑一聲,就将視線轉移開了。
林舟訝然,連忙從他們旁邊走過。
一進學堂,她就感受到這些公子哥的視線若有若無地落到她身上,偶爾還能聽到一兩聲嗤笑。
林舟回到座位坐下。
“舟弟。”
姜雲不知什麼時候坐到了她旁邊,用胳膊碰了碰她。
林舟疑道:“姜兄,他們這是?”
姜雲輕咳了一聲,“夫子的懲罰,他們都知道了。”
林舟了然。
估計誰也想不到,夫子想出了這麼一個算不上高潔的懲罰來,這對于這些個公子哥來說自然是新鮮事。
見林舟不語,姜雲以為她是心中難過,便安慰道:“夫子隻是在氣頭上,等過了這陣子,我再去幫你說說話。”
話音剛落,他便聽林舟道:“不必,姜兄。”
林舟擡頭,笑了笑,“這樣也挺好的。”
這樣那些公子也不會再來找她麻煩。
看着林舟這幅樣子,姜雲便不再勸了,他雖然不懂,但卻知道她下定決心的事情,就很難去改變。
他輕歎,“罷了,若有什麼難處,你來尋我便是。”
林舟笑着回:“多謝姜兄。”
課後,學子們陸陸續續收拾東西回去了,林舟整理好桌上的課本,正打算去尋掃帚,擡頭就看到了放好書本就要走的江赜。
夫子那懲罰,對她來說挑戰實在是大了些。
林舟猶豫一番還是上前去,“世子……”
話音剛落,就看到江赜眉心一擰,頗有些不耐煩地看了過來。
林舟一噎,想說的話都咽到了肚子裡頭。
江赜目光落到她的臉上,似乎才認出她來,恍然,“林舟是吧?”
他朝着林舟一笑,“今日我家中有急事要處理,那塊地便拜托你了。”
說罷,他抽出插在腰上的折扇,拿在手上把玩着就朝門口走去。
門口人影綽綽,見江赜走來,就有兩個人連忙上前去給他披上披肩,簇擁着他朝外走去。
林舟看着他漸行漸遠的背影發愣,最終歎了一口氣。
“嘩啦”一聲,肥料潑灑在了地裡。
林舟蹲在邊上,喉嚨一酸,感覺又要吐出來。
雖然往鼻孔裡塞了不少紙,也用好幾層紗布将鼻子蒙了起來,但還是招架不住那股臭味往鼻孔裡鑽。
林舟一邊幹嘔一邊往地裡撒肥料。
眼淚朦胧間,她似乎看到有個人遠遠地往這邊走來。
林舟眯了眯眼,看清了那個人影。
“姜兄!”
姜雲在遠處朝她招手,擡腳就要往她這邊來。
林舟想到這邊刺鼻的味道,連忙擺手,“等等,你别過來!”
姜雲一愣,就站在了小路上等她。
林舟小跑過去,“姜兄,可有什麼事?”
姜雲瞧着她頭發淩亂,一張臉都要埋在紗布中,頓時有些想笑。
“我來看看你這邊有什麼需要搭把手的。”
林舟心中一陣暖意流過。
她搖了搖頭,“勞姜兄挂心,這些我尚能應對。”
姜雲朝她身後望去,林舟方才忙活那麼久,也就才澆了一小片地。
他将手中提着的東西放到旁邊一張小木桌上,撸起袖子就往地裡走去。
林舟連忙去攔他,“姜兄,使不得,我自己來便好。”
姜雲按住她的手,看了眼地上的瓢,“你這麼一瓢一瓢地澆,什麼時候能澆好?”
林舟臉一紅,低下了頭。
那桶太沉,她實在拎不動。
隻見姜雲彎下腰,手扣住桶的兩側,猛地起身就将桶拎了起來,往地裡潑去。
林舟也不幹站着,拿着瓢忙活起來。
就這樣兩人忙活一會兒,總算将這塊地澆得七七八八了。
林舟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多謝姜兄,若不是你,我都不知道怎麼辦才好。”
姜雲道:“舟弟你就是愛逞強,明明靠自己很難做到,但還是要咬牙自己挺下去。”
他歎了口氣,側身看着她,“這種事情,大可來找我。”
晚霞的餘晖照在兩個人身上,四周沉浸在黃昏的甯靜之中。
微風輕輕吹過少年的鬓角,讓少年的目光都帶上了幾分溫和。
林舟一愣,連忙移開了視線。
她緊緊盯着路上那顆凸出來的小石子,聽着自己心髒砰砰跳動的聲音。
她想她的臉一定非常紅。
“舟弟?”
姜雲見她不語,疑惑地喊了她一聲。
林舟連忙擡頭,目光在觸及他的視線後又飛快地移開,“這天……有些許熱了。”
姜雲看着她通紅的臉,又望向遠處山巒之間的半個太陽,“是有些熱了。”
“對了。”
姜雲提起剛才放在小木桌上的東西,塞到林舟手裡。
他道:“這是我從神醫那開的藥方,治失眠的,不知有沒有用,你先試試。”
林舟手一抖,垂下頭,緊緊握住藥包的繩子,“姜兄……”
“你可别對我說什麼感激的話,太見外。”
林舟點了點頭,但還是紅了眼眶。
兩人慢慢朝着寝房走去,黃昏将兩人的影子拉得很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