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林舟醒來時,感覺腦袋要炸了。
她盯着窗外叽叽喳喳叫的鳥,腦袋一團糊。
等她想起來今日還要去春遊時,立馬一個鯉魚打挺爬了起來。
還好她醒得不算晚,趕到院門口時,正好遇到了季夫子和正要來叫她的姜雲。
今日林舟叫季夫子等了一會兒,夫子有些不高興。
“近日心思不在課業上便算了,人也是越發懶惰了。”
林舟昨夜飲了酒,有些心虛,立即低下頭認錯,“學生知錯。”
還好季夫子沒有計較這件事,他哼了一聲,擡腳上了馬車。
林舟松了口氣,擡頭時卻正好與姜雲對視上。
不知怎的,突然有一句話回蕩在林舟腦海中。
“你要是個女子就好了。”
姜雲上了馬車,朝林舟伸出手,卻見林舟一直呆愣在原地。
“舟弟,怎麼了?”
林舟回過神來,連忙道:“沒什麼。”
說罷略過了姜雲的手,坐在了馬車另一邊。
姜雲愣了愣,默默收回了手。
林舟腦袋一團糊,坐在馬車上搖搖晃晃的,胃中一片翻江倒海。
偶爾思緒清醒片刻時,她又忍不住地想起那句話。
她擡眸看了一眼姜雲。
會是他說的嗎?
又或者,隻是她的夢呢?
林舟告訴自己不應該再往下想了,但是她的思緒卻不受控制地到處亂飛。
萬一呢?
如果真的有那萬分之一的希望呢?
林舟又看了姜雲一眼。
或是她的視線太過灼熱,姜雲目光也移了過來。
但在兩人目光相觸的那一刻,林舟冷靜下來了。
這世界上沒有什麼萬一的。
林舟垂下眼,看着自己身上的學子服。
她是林舟,日後要考取功名,步入仕途的林舟。
她的命,不僅僅是她自己的。
她永遠不可能,為了誰褪去這一身男裝,像尋常姑娘一樣嫁與心上人,洗手作羹湯,相夫教子。
她注定不會是那樣的人。
她若與姜雲親近,帶給他的恐怕隻會是災難,而非幸福。
*
晨霧中,竹葉上還挂着白露,潮濕的石階上爬滿了青苔。
此時的陽光未能穿透這薄霧,山風吹來,還有些微涼。
林舟跟着季夫子一起下馬車時,諸位學子也陸陸續續到了,相互招呼着往山路上走。
季夫子尋了處木屋,親自動手燒起了茶水。
林舟在旁清掃着木屋中的灰塵,看着夫子已經入座,疑道:“夫子不同學生們一起入山?”
季夫子笑了一聲,“老夫若是去,他們這些猴精哪裡過得自在?”
說着,他瞧着在旁邊活忙的林舟和姜雲,“你們兩個,不去後山耍,守着我一個老頭子作甚?”
林舟和姜雲為難地對視了一眼。
若他倆都上山了,誰來照顧夫子呢?
季夫子卻奪過林舟手中的掃帚,“去去去,難不成老夫是什麼财寶,沒有人看着就會被人偷走不成?”
夫子都這麼說了,姜雲隻好輕咳一聲,示意林舟跟他一同出門。
屋外的學子們早就跑得一幹二淨了,林子中一片甯靜,隻有山林中偶爾傳來一兩聲鳥鳴。
林舟和姜雲順着石階慢慢往上爬。
許是很久沒有活動筋骨了,才走了幾步,林舟便累得氣喘籲籲的。
她擡手擦着額頭上的汗水,姜雲見狀,給她遞過了一塊潔白的帕子。
她正想要接過來,卻又想起昨夜月下飲酒的事情。
且不論那句話是姜雲說的,還是她的夢中臆想。
昨夜姜雲說他是如何喜歡那姑娘的事,卻是切切實實的。
念此,林舟用袖子将額上汗水皆拭去,朝姜雲一笑,“不必了姜兄,一點薄汗而已。”
姜雲愣了愣,笑着收回了手帕。
林舟看着姜雲大氣不喘一個,而自己卻快要累趴下了,她看着蜿蜒曲折的山路,無奈道:“姜兄,我身子弱,恐怕到不了山頂,不必管我,先走吧。”
既然都來了後山,若不到山頂上瞧一瞧,那就太可惜了些。
“這怎麼行?”
姜雲看着前後的山路,山路崎岖,旁邊就是深不見底的懸崖,若是一個腳滑摔下去,定然是粉身碎骨。
姜雲道:“我不會留你一個人的。”
林舟聞言,心中一陣暖一陣酸的。
姜雲都這樣說了,她也不好再讓姜雲多等,她深吸了口氣,打算接着往山上爬。
隻是沒有爬多久,林舟又走不動道了。
她坐在石階上喘氣,連連擺手,“姜兄,你還是先走吧,這樣下去,我倆誰都到不了山頂。”
姜雲還沒說話,遠處就傳來了一陣馬蹄聲。
此時會來後山的,也就隻有謙和院的學子了吧。
兩人紛紛朝着馬蹄聲處看過去。
隻見小路的盡頭,悠悠行來一匹馬,馬上的人一手握着缰繩,一手拿着不知道從哪拿的野果子,悠哉悠哉地往山上走。
等那人走近了,林舟和姜雲才看清馬上人的臉。
“江世子。”
姜雲朝江赜作了個揖。
江赜本是沒有看到他們兩人的,姜雲一出聲,他的視線便順着姜雲劃到了地上坐着的林舟身上。
林舟十分疲憊。
昨夜醉宿,本來腦袋就暈暈沉沉的,後來又空腹坐着馬車過來,現在雖然爬到了此處,但人卻是十分的虛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