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舟看見江赜，就掙紮着要從地上起來。

江赜看着林舟有些異常的神色，拉了拉缰繩，讓馬停了下來。

“不舒服？”

此時林舟終于扶着旁邊的樹枝站了起來，她道：“謝世子關心，我并無大礙。”

拒人于千裡之外的語氣。

江赜盯着林舟蒼白的臉不說話。

他看了一眼旁邊的姜雲，一拉缰繩，馬就從他們身旁越過去了。

姜雲看着江赜走遠了，才發覺林舟臉色确實不太好，“舟弟，你真的沒事嗎？”

林舟擺手，卻覺得多說一個字的力氣都沒有了。

姜雲扶住她，“怪我，你昨夜初次喝酒，今日定然不好受。”

林舟道：“和昨夜的事無關，是我許久不曾活動筋骨，身子虛弱，歇一會兒就好了。”

她的話音剛落，那遠去的馬蹄聲又再次傳來。

隻見前方江赜騎馬去而複返，直接在兩人身邊停了下來。

林舟怔然。

江赜居高臨下地看着她，嘴唇抿得緊緊的，不知是誰惹了他不高興。

林舟還沒想明白為何江赜折轉回來，就覺得腰上一緊，整個人天旋地轉，下一刻人已經到了馬背上。

江赜吆喝了一聲，馬就朝前跑了起來。

林舟回過神來時，人已經在馬上颠簸着了。

耳畔是呼嘯而過的風聲，路兩邊的樹枝在飛快地向後倒去，而頭頂是江赜溫熱的呼吸聲。

江赜手持着缰繩，這麼一看似乎是将林舟整個人都圈在了懷裡一般。

林舟整個人都僵硬了。

“世子，請……請停下來。”

林舟緊緊抓着馬的鬃毛。

身下的馬吃痛，嘶鳴了一聲。

江赜一手穩住缰繩，一手拉過林舟緊抓着鬃毛的手。

“沒有騎過馬？”

馬在路上停了下來。

林舟這才松了口氣，覺得自己能夠呼吸了，點了點頭。

她突然想到剛剛被落下的姜雲。

“姜兄他……”

林舟才開了個頭，就被江赜打斷了，“阿朝在後面。”

聲音淡淡的，聽不出什麼感情來。

聽他這麼一說，林舟就放心了。

但是慢慢的，她又緊張起來。

因為兩人共乘一匹馬，在如此崎岖的路上走着，難免會有磕碰。

在林舟又一次撞上江赜胸膛時，她到底是忍不住了，“世子，放我下來吧，我自己能走。”

江赜嗤笑一聲，看着她的眼睛，“臉色這麼差，你自己能走？”

林舟堅持道：“我可以的。”

說着，她掙紮着就要下馬。

馬匹被她折騰得難受，不耐地磨着蹄子。

“别動。”

江赜按住她的肩膀，自己翻身下了馬。

在下馬的一瞬間，他嗅到了一絲清香。

江赜想要再去尋那抹清香時，那股香氣卻已經消散得一幹二淨了，仿佛隻是他的錯覺一般。

他擡頭看着旁邊枝頭剛冒出的花骨朵，心中了然。

江赜下馬牽着繩，一步步往前走。

而坐在馬上的林舟卻倍受煎熬。

她瞧着江赜的背影，忍了許久，還是問出聲：“世子，這是否有些不合規矩？”

堂堂安定王的世子，竟然給她牽馬？

江赜微微側身，“哪裡不合規矩了？”

林舟咬牙，“您還是放我下來吧，我受不起的。”

江赜停下腳步，轉頭看着林舟，“不就是牽繩嗎？這有什麼？我也給阿朝牽過馬。”

林舟沒再說話，心裡卻嘀咕着，這或許是江赜同屬下獨有的相處方式？

可是阿朝是他的屬下，兩個人關系親密，這倒也正常。

而她隻是他的同窗而已。

林舟疑道：“您為何對我這麼好？”

不止今天，還有之前借銀子的事情。

其實一開始，她還打心底的不喜歡江赜這個纨绔子弟。

可是後面卻發現，江赜不會同别的世家公子一樣瞧不起她這樣的寒門，也不會抓住機會就落井下石，甚至還會朝她伸出援手。

林舟想着，心中有些羞愧。

但她又是一個防備心極高的人。

像江赜這樣的人，為什麼要幫她呢？她身上有什麼是他想要圖謀的呢？

林舟突然想到塵封在自己記憶之中的那一片血紅。

她抓緊了缰繩，緊緊盯着江赜。

而江赜思考了一會兒，朝她玩笑道：“你替我寫了那麼多篇策論，就連我爹都誇我策論寫得好，我總不能虧待我的大功臣吧。”

林舟知道江赜沒有說實話，隻是他不願意說，她就不再追問。

蓦地，兩側的路由窄變寬，視野開闊了起來，遠處的景色驟然印入眼簾。

山川江河，皆呈現在兩人眼前。

林舟有些被眼前的景色震撼到。

江赜看着山底下的景色，轉過頭問林舟，低聲文：“若有一日要你選擇，你會選擇站在我這邊嗎？”

山峰吹起少年發絲，初晨的日光照在他的眼中。

林舟看着他的眼睛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