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運清心中咯噔一下,差點就要交代得清清楚楚了,但是又看江赜眉間那股子焦躁,明顯隻是發覺林舟不見了。
蔣運清稍稍定神,清了清嗓子,“我怎麼知道?你倆不是一直在一起嗎?怎麼問起我來了?”
江赜沉了臉色。
江赜将他剛才臉上的驚慌看得清清楚楚,但現在蔣運清卻一臉鎮定,看不出什麼破綻來。
他确實懷疑蔣運清,可是卻沒有證據。
蔣運清被江赜盯得有些心虛,一拂袖子,趕緊從旁邊走了。
江赜回頭看向蔣運清方才來的地方。
路上的枝幹被踩斷了不少,潮濕的泥土上印着幾個雜亂的腳印,一直延伸到樹林深處。
*
再說林舟,她醒來時,正好被從樹頂縫隙間漏下來的陽光刺着眼睛。
林舟有些茫然,這裡是哪兒,她為什麼會在這裡?
然而她隻是微微動了一下,就聽見身下傳來樹枝被壓斷的聲音。
林舟動了動眼珠子,歇了好一會兒,才看清周圍的環境。
幾隻鳥在樹冠跳躍着,時不時偏頭好奇地看着她。
四周寂靜,耳邊隻有鳥的叫聲,一個人也沒有。
林舟撐着身體坐了起來,隻是她一動,就疼得她龇牙咧嘴的。
她想起來了,她在山崖上被蔣運清的人堵住了,然後她被人推下了山崖。
再後來的事就沒有印象了。
林舟杵着旁邊的樹幹,勉強站了起來。
她看着将她圍得嚴嚴實實的樹叢,又看着四周陡峭猶如牢籠的崖壁,絕望一笑。
都說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她倒覺得,不如剛才掉下來摔死算了。
瞧着她身處的環境,若是沒有人來救她,她定是沒辦法活着走出這裡的。
可是誰又會來救她呢?
林舟腦海裡閃過每一個可能,最終還是搖頭。
她不過一個寒門學子,沒有誰會願意冒着生命危險來崖底尋她。
原來上天要如此折磨她,叫她在無邊的絕望中慢慢死去......
林舟嗤笑一聲。
她擡頭看着那天,陽光從雲彩中透過來。
可惜她是個不服輸的。
林舟檢查了一下傷勢,她隻要微微一動,腿和肋骨就疼得厲害,估摸着是傷到這兩處的骨頭了。
盡管如此,她還是強忍着痛感,在四周察看有無可以走的路。
這裡的樹叢太過茂密,幾乎無處落腳,但功夫不負有心人,還是叫她找到了一處可以向上攀爬的地方。
隻是這處地方太過陡峭,岩壁上又長了青苔,加之她現在還有傷在身,想要爬上去,恐怕不太容易。
林舟攀着岩壁,指甲深深陷入泥土之中,一次又一次努力地往上爬。
“咔嚓”一聲,腳下的樹枝再次斷裂,林舟抓緊了岩壁上的野草,但還是撐不住她下墜的重量,又一次從岩壁上滾了下來。
林舟摔得眼冒金星,躺在地上呼呼喘氣,她不甘地看着那岩壁,用力握緊了拳。
此刻身體似乎感受不到痛楚了。
林舟擦了擦額頭的汗水,心中想,莫不是回光返照了?
趁着現在沒有痛覺,林舟深吸了一口氣,繼續朝剛剛摔下來的地方爬上去。
這一次她終于爬上了這處岩壁。
她顧不得休息,隻想着趁身子還能動彈,趕緊向上走。
或許就能遇到下山的學子了呢?
林舟看了一眼天色,咬緊牙齒。
她必須得快點走了,否則等天一黑,林中氣溫驟降,那她就真的是活不成了。
林舟一瘸一拐地往前走,絲毫沒注意到自己身後印着一串帶着血迹的腳印。
最終,林舟腳下一個踉跄,不知道被什麼絆了一下,雙腿徹底失去控制,摔在地上後便起不來了。
她看着已經被鮮血染紅的褲腿,無力地躺在地上望着從樹冠露出來的半邊天發愣。
林舟感受到了溫度一點一點地從她的身體中流失。
死亡原來是這種感覺嗎?
林舟閉了閉眼,輕歎一聲。
她實在走不動了。
就在林舟任由自己被這片死寂淹沒時,她聽到了上方傳來了樹枝嘩啦作響的聲音。
似乎又有人墜下來了一般。
她迷迷糊糊睜開眼,似乎有個人影順着她方才爬上來的地方跑了過來。
林舟揉了揉眼,終于是看清了來人的模樣。
頭發淩亂,身上的衣服也被樹枝劃破了。
但是那張臉卻是無比的熟悉。
林舟支起身子,瞧着停在她不遠處的江赜,喃喃道:“世子,你也被推下來了?”
說完,她還尋思着今日的江赜臉色有些不對勁,但還沒能再開口,她就兩眼一翻,暈死過去。
*
蔣運清離開後,江赜還是覺得有幾分不對。
他沿着泥土上的腳印,順着找到了一處斷崖。
江赜四處察看,最終看到了混在泥土之中的糕點屑。
他有些無法形容此時此刻自己的心情,就像被一隻無形的大手,狠狠抓住了心髒一般,難以呼吸。
江赜站到了崖邊,往下看。
深不見底。
阿朝攔着他,“世子,就算林舟真的從這裡掉下去了,想必也是九死一生。為了個不知生死的林舟,不值得。”
江赜無言,隻是往前跨了一步。
阿朝繼續攔着他,懇求道:“我們還未能排查學子裡有無眼線,若貿然行事,恐怕會被人抓到尾巴……”